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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东宫(45)+番外


大皇子见湘贵妃不语,又添了一把火,道:“都说闲王好,富贵又荣华,还能日日悠闲,想要什么,便有什么,偏偏还不像皇帝那般日日殚精竭虑。可是,母妃,儿子不愿意做闲王,郁郁而终,一生犹如被圈禁,始终不得志。那样的闲王的日子,又有何滋味?都是父皇的儿子,儿子也想争一争那个位子,哪怕是最后输了,儿子好歹也争过一回,总好过甚么都不曾做过,就只剩下做闲王的命。”
湘贵妃心疼的将大皇子扶了起来:“我儿何苦这般忧心?只是一门亲事而已。那棠落瑾,如今才七岁大,他要成亲,还要等上个七八年,哪里有你来的便宜?我的大皇子,可是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母妃定会为你选几个好的助力的。”
大皇子依旧不甘心:“可是,母妃,那李家……”
湘贵妃想到娘家迟迟不肯应下她为大皇子求的亲事,眉宇间隐隐忧虑:“总会有法子的。李家终究是母妃娘家,就算李家女儿不嫁给你,将来也是要支持你的。现下,咱们要做的,是在缠足这件事上,让着世间百姓,都知道是皇太子错了。并且不但要让世人知晓皇太子错了,还要这位皇太子,亲自承认他错了。”
大皇子道:“承认了又如何?他才七岁,将来一句‘年幼无知’,不就能把事情给糊弄过去了?最多也就是让他难堪一段日子,但是现在他身边有了蒋家,就是真的难堪一段日子,又有何妨?”
湘贵妃笑道:“傻孩子。‘年幼无知’,你可知道,这四个字就足以把这位太子爷从前的好处都给打回去了?武皇转世,岂能无知?过目不忘之天才,岂能无知?仁爱百姓之人,岂能无知?年幼无知,呵,棠落瑾既上了朝堂,便没有年幼一说,他错了便是错了,将来无论谁提起这位太子,都会记得这位太子犯过的过错。于他的名望,岂会真的无碍?”
大皇子这才高兴了起来,忙忙又出了湘贵妃的宫殿,往宫外去了。
湘贵妃眉心却仅仅拧了起来。
就算是之前,他们能那么痛快地在棠落瑾脸上打那一巴掌,还是托了宁家得罪了安王的福,安王孙女婿韩郡马又恰好见到了义州情形的福,还有诸多缠足百姓的支持,若非如此,以宁家和太子的狡猾,怕是早就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现下太子有了蒋家支持,事情后面要如何发展……湘贵妃没了李家的支持,顿觉束手无策。
太子亲口求亲宁阳长公主孙女的事情,在有心人的运作下,很快把“千人请愿书”和“太子年幼无知犯错”的事情给压了下去。
太皇太后和太后年纪大了,不好太过忙碌,就将太子和宁阳长公主孙女定亲的事情,交给了皇后。
皇后心中有再多不喜,也只能接过这个活儿。
正如长姐所说,虽然这次失误了,但是,将来日子还长,总会有机会。
当然,最关键的是,皇后定要夺回圣心,早早再怀孕才好——哪怕是至善大师说了她三十五岁后才能生儿子,可是,事有万一,或许她就能提前生了儿子呢?或许这一卦是至善大师唯一算错的一卦呢?
天元十四年,天元帝赐婚皇太子和安阳侯蒋自山幼女,于皇太子十五岁后成亲。
一应定亲事宜,交予礼部和皇后。
皇太子自然是没甚么事情的。
棠落瑾借着这门亲事,一面找到了蒋家支持他,一面则是利用这门亲事,把缠足一事暂且压了下去,尔后就令人亲自前往义州等五个缠足之风尤其盛兴的五个州县。
半个月之后,早朝时,韩郡马再次上奏折,请求圣上与太子,看在义州千人请愿书的份上,一令缠足之风继续,二令太子殿下莫要为难柔弱女子,承认过错。
满朝文武,自是知晓,韩郡马的重点在后面那件事情上。
让太子殿下认错。
天元帝眯了眯眼。
自来皇帝,以下“罪己诏”为耻辱,现下太子只是太子,且只有七岁年纪,就要被逼着正式认错,与帝王下“罪己诏”有何不同?
果真是有人看不惯他的小七。
天元帝心中虽明白并且恼怒此事,可是身为太子,本就要经历诸多事情,小七如今只是被用女子缠足之风为难,可见那些人还只是试探而已。天元帝虽心疼小七,却也打算试探一番,他选的太子,到底是不是真的合适。
“哦?”天元帝如此想着,似是不在意的道,“那么太子,你可愿认错?下罪己令?”
韩郡马眼睛都亮了起来。
棠落瑾板着小脸,慢慢地站了起来,颇有气势的走到紫宸殿中间的空地,道:“儿无错,何来认错之说?”
韩郡马立刻道:“太子殿下年纪小,怕是玩性大,记性小,早早忘了半月前,也是这紫宸殿上,臣曾经以义州为例,驳斥了太子前次所说的女子缠足,会陷女子于不孝不慈不忠的事情。臣言道,女子缠足,不但能取悦夫家,是女子该做之事,还能诞育比天足女子更多的子女,缠足女子亦能和天足女子一般干活养家……如此可见,女子缠足,比起不缠足,更能让夫家满意,娘家骄傲,如此何乐而不为?
且有千人请愿书在,可见女子自己,也是愿意缠足者居多。如此民意之下,太子纵使是错了,又有何妨?太子年纪小,如今错了,尚且是小错,承认了也便罢了。可若是知错而不认错,更不肯改错,而是一味固执己见,不肯听从臣子意见……臣虽不才,却也觉得,此举既非君子所为,更非……储君该为当为之举。”
韩郡马此言一出,虽说过分苛责犀利,但群臣之中,依旧有那么四五人,站出来道“臣附议”,同意韩郡马的话。
天元帝老神在在的坐着,并不说话,只拿眼睛看了棠落瑾一眼。
棠落瑾转身看向韩郡马,仰着头,绷着小脸,无甚感情地道:“韩郡马所言,孤尚且有几个疑问。韩郡马可敢回答?”
韩郡马低头看着矮冬瓜似的棠落瑾,心中嗤笑一声,道:“殿下说笑了,臣心无愧,殿下尽可问臣。”
“敢问韩郡马,义州适龄妇人几人?缠足者几人?天足者几人?缠足妇人诞育子女几许?天足者诞育子女几许?此二类妇人,所诞育之子女,存活到十岁往上的是几人?”棠落瑾面无表情道,“既韩郡马说,曾亲自将缠足妇人和天足妇人所生子女数量相比较过,想来孤所问的问题,韩郡马必然知晓。但请韩郡马,一一说来。”
韩郡马额头上微微渗出汗珠:“殿下说笑了,臣只是路过其中一个村子,和村中人闲聊时,那些村子里的人这般告诉臣的。”
“哦?”棠落瑾没有立刻追根究底,而是道,“那么,韩郡马曾说,缠足女子亦可下地干活,那么,敢问韩郡马,可知晓缠足女子每日下地做活能做多少?天足女子每日能做活多少?家中无男丁者,天足女子每日能挣得多少银钱养家?缠足女子又能挣得多少?”
韩郡马声音微微发颤:“臣、臣不知。”
“如此,”棠落瑾道,“韩郡马以为,令父母痛苦伤心者,可是为孝之道?令女儿只因取悦男子而承受断骨之痛的父母,可称得上是慈父慈母?韩郡马又以为,女子缠足,所受断骨之痛,究竟有多痛?缠足女子,每日所流的泪水,又有几大缸?”
韩郡马自觉这个问题能够回答:“殿下这却是错了。女子生来,就卑微于男子。为取悦男子而承受断骨缠足之痛,本就是应分之事。殿下不曾去过义州,不知义州男子,向来以娶到小脚女为荣,天足女子根本嫁不出去。父母之爱子女,当为之计深远。为了女儿的将来,令其承受断骨之痛,亦是深爱女儿的行为。殿下年纪幼小,不曾为人父,自然不知晓这其中的道理。”
棠落瑾道:“是么?孤听闻,韩郡马与郡主有两女,一女今年两岁,一女今年十岁,此儿女,郡马可会令她们受断骨缠足之痛?”
韩郡马道:“臣之长女,年岁已大,不宜缠足。幼女年纪又太小,并不到缠足的时候。”
意思就是,至少现在,这两个女儿,韩郡马都不会令她们缠足。
棠落瑾闻言,微微勾唇:“韩郡马倒是位慈父。”不等韩郡马谢过棠落瑾赞美,就听棠落瑾接着道,“可惜了,却不是一位严谨细致的好官。”
棠落瑾说罢,便转身正对天元帝,拱手道:“儿半月前,听得韩郡马的一番言论,心有所惑,又觉韩郡马大约回答不出儿臣前面几个疑问,便令人将长安城周遭,五个缠足风行的州县的主簿、个别村落的里正带了过来,想要向他们,仔细询问缠足女是否比天足女更适宜生育,以及缠足女是否比天足女更适合养家之事,如今几人,已经等在殿外,还请父皇宣召。”
韩郡马瞪大了眼睛。
众位跪坐在殿上的大臣亦不曾想到,这位小太子,竟是当真把这件事情当成“大事”来办,还把各地主簿、里正叫了过来,心中惊讶之余,却也对韩郡马从前说的话有所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