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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子为皇[重生](149)

敬王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江氏平躺在床上,怔怔出神。

敬王的话她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是连起来的话,她仿佛一个字都听不懂。

若锦,若锦。

敬王因何要唤她做孽障?因何又会让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娘子死得那般凄惨?又因何连若锦的尸骨都不肯送回来?

江氏脑袋有些发晕,她并不能想通这些,可是,她能想明白,她的这位夫君,在曾经舍弃过他们母子,害死了她的女儿后,现下,更想要利用她的儿子,然后,再让她的两个儿子自相残杀,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江氏几乎是睁着眼睛到天亮的。

她想,护不住谢若锦,是她没用。可是,她不能再护不住她的两个儿子了。

昭地。

谢远收到北地传来的江氏和敬王的书信时,刚刚从战场上下来。

通草道:“信是三日前送来的,可是那时候战事吃紧,主公连吃饭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因此就搁置了下来。”

谢远从前就吩咐过这些事情,因此便点了点头,先拆开江氏的信看了一遍,若有所思,又拿起敬王的信看了一遍,沉默下来。

通草很快又进了军帐,道:“主公,五郎那边送来消息了。”

这却是走得密信通道。原本那些都由侍奉在谢秋然身边的玉壶管着,现下谢远直接将这些交托给了谢秋然。

因此谢远猜测,这次来的密信除了谢秋然的亲笔信,就是细作整理的一些北地秘闻了。

只是打开之后,才发觉这次除了这些,还多了江氏的信。

谢远将这些东西全部看完之后,才终于长叹一声。

虽然不明白是何缘由,但是,江氏毕竟是他的生母。江氏问他要一些人手和权力……他却也不好不给。无论如何,以江氏的性子,大约也不会闹出甚么大事来。

不过……和敬王联手之事……

谢远往北面看了看。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如今粮食、人才、名声、军队和军需等,都已经准备好了,甚至他上台之后刷名望的东西也已然备下,高丽也已经是他的地盘了,但是,谢远原本想要让突厥分裂的事情,谢远虽一直和突厥打仗,却一直没有做成此事。

可惜时不待我,谢远忽然想,既然敬王想要和他联手,那么,何不就真的联手一次?

待到突厥分裂,内部大乱,再无暇无力和大庆朝为敌时,谢远也就能使人鼓动敬王南侵,而他自己,也能够真正举起“保君王,清君侧”的旗帜,一路带兵赶去长安城。

永平二年六月,突厥南袭,敬王谢玉衡与昭宁王谢远联手对抗突厥。

永平三年正月,突厥大败,俯首称臣。

同年三月,突厥正式划分为东西突厥以及数个中小部落。

谢远至此,终于得到了敬王的一部分信任,也终于没有了后顾之忧。

第116章 115.114.1

在谢远和敬王联手对付突厥的这段时日里,大庆朝也一直没有安稳下来。

南方的前朝小朝廷虽没有继续扩展下去,但却已经开始高筑墙、广积粮、努力练兵生孩子……并将他们所占据的三个州,用三层高高的城墙给围了起来,任是谁来,都拿这个铁通一样的小朝廷无可奈何。

定王沉寂了数年,为夺位也积攒了足够多的资源。纵然前头因永和帝之故,而损失了不少,但那些东西,看起来多,实际上也只是定王多年积攒的一小部分而已。

定王虽心痛,但到底不会太过难过。只是将自己更多的隐藏起来,直到现下,永和帝故去,平庸无能的永平帝继位,定王才将他的力量一点点的拿了出来,以一藩王之力,占领了足足六个州。

若不是定王北面就是同样是藩王并且没有表明支持态度的安阳王,只怕定王会占领更多的地方。

朝廷见此,自然着急。

谢容英倒是想要把一直抵御敬王的宁远侯江白调去南面和定王对抗,奈何孟相等坚决劝谏。

毕竟,现下敬王的确是一副要和昭宁王联手对抗突厥的样子,但是,谁又知晓一旦江白被调走,敬王会不会立刻和突厥和解,然后直接杀个回马枪,带兵直逼长安。

到时候,长安城的诸多世家该如何?谢容英又该如何?

孟相等又非蠢人,如何肯让江白这样的能唯一对抗敬王的良将调走?

谢容英自从两年前那一病,之后身体一直算不上好,时不时就要病上一场。如今谢相也告病在家,谢容英如今在朝堂之上,依赖三相颇多,因此纵然是无可奈何,谢容英也只好暂时将想要调走江白的心思按了下来,只等着能寻到合适的将士,好把江白替换下来,让江白这个被所有人都说是忠臣良将的人,去南方和定王对上。

谢容英心思如何暂且不提,孟相等三人在又一次将谢容英劝下之后,互看一眼,便各自离开了。

旁人看不懂他们这一眼的含义,他们互相之间却是明白的。

谢容英如今时常病着,有时处事又颇为糊涂,因此就算是三相,此刻也不免对谢容英瞒下一些外头的事情。

比如高丽半岛,根本不是臣服昭宁王,而是已经成了昭宁王的地盘,上面原本的高丽人,也已经和一部分大庆朝人混居,全然不再是原来的模样;

比如那扶桑人,之前在昭宁王和突厥打仗时捣乱,如今也被收拾的主动纳贡,昭宁王也毫不客气的收了,并定了各种规矩,令扶桑人缴纳岁贡之余,至少几年之内没有功夫去给昭宁王捣乱;

比如昭宁王和敬王同时对突厥出手,但是,到了最后,突厥为求二者退兵,分别送给二者的东西却是完全不同的——突厥人明显是更怕昭宁王多一些;

比如虽无确切的证据,但是,昭宁王如今所拥有的将士的数量,其实早就已经超过了身为藩王该有的将士数量,甚至昭宁王的嫡亲表姐叶闻笛已然率领女兵,在战场上立下了赫赫战功,叶闻笛也被昭宁王封为将军,继续带领四万女兵;

……

等等等等。

三相起初隐瞒些这些时,还有些担忧,生怕有人在谢容英面前提及这些,可是,三相没有料到的是,不但是他们,谢容英身边的不少人,也都因着各种原因,将这些消息按压了下来。

孟相很快就回了府。

他回到府中时,就瞧见了远游归来的孟三郎——孟三郎在先帝在时,很是受重用。但是,自新帝登基,新帝身边自有需要看重和提携的人在,因此即便孟三郎是孟相的后辈,最后也只沦落到一闲职,孟三郎心中微恼,加之又有别的想法,便直接辞官,此处云游。

现下,他正好“云游”归来。

孟相看了孟三郎一会,没说话。

孟三郎却是一脸肃穆,对着孟相深揖一礼。

孟相不语。

孟三郎片刻后,径自站起身来,对孟相拱手道:“孙儿已经投靠昭宁王,孟家如何,且看阿翁决断。”

孟相沉默了良久,深吸了一口气,才终于开口道:“你再让我好好想想。”

孟三郎道:“阿翁却是要快些想。想来此刻,张相那里,应当是已经也有人去劝了。还有谢相……昭宁王派去的人大约是劝不动谢相的,可是话又说回来,昭宁王只需谢相像如今这样,只要不偏向如今这位圣人,对昭宁王来说,也就足够了。”

至于颜相……颜相也是有大才之人,但是,彼时颜相为了安抚永平帝,故意污蔑昭宁王的事情,昭宁王显然心中早已有数,虽不至于因此就不再用颜相,但是,昭宁王显然也不会太过重用这位颜相。甚至连这种时候,也没打算给颜相机会。

孟相闻言,苦笑一声。

他显然是听懂了孙儿话里透出的意思。

孟相看向北面的皇宫,一语不发。

孟三郎道:“阿翁,如今天下已乱。边境之中,虽因主公之故,突厥、高丽、扶桑已无与大庆抗衡之力,但是吐蕃犹在,海寇犹在,而大庆朝内,定王且不必提,将来必成大患;那前朝皇室如今虽已蛰伏起来,这两年却也闹出不少异象,仿佛是要将他们弄出来的那位小皇帝给推上那个位置。将来天下必然只有更乱,而以如今这位新帝的能力和身体,阿翁当真以为,这位新帝有本事将这些全都压下去?孙儿只怕,一旦南方事情更乱,新帝必然会将他一直不信任的宁远侯调去南方,到时候,谁人能挡得住敬王的脚步?天下必然大乱,长安必然大乱。阿翁与其到了大乱来临时再行择主,何不现下就择主?主公豁达大度,心有丘壑,能容天下有才之人。以阿翁的本事,若是阿翁肯现下就投靠主公,主公必然不会亏待孟家!”

又是一阵沉默。

孟三郎这些年里,先是被先帝重用,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孰料先帝突然过世,新帝继位,新帝却不怎么重用他,甚至还任由手下亲信排挤他,孟三郎的少年志向被打击的体无完肤,末了只能辞官远走他乡。

他所遭受的这些,也终于让他知晓了这位新帝绝非明主,因此在思虑许久,又在昭地认认真真的考察了许久后,才终于定下心效忠昭王,并且从不曾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