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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子为皇[重生](52)

玉壶这话说的还算是客气了。

事实上,殷王府的三郎之所以会这么肯定的上门来讨人,其实,是他早已通过别的途径,听说了阿守的离奇身世,知晓了阿守是被敬王世子从蜀地捡来的,更亲自“偶遇”过阿守好几次,仔仔细细看过了阿守的面容——虽然猛地看去,并不会觉得阿守像自己家人,但是,仔细看过去,将阿守的五官分拆开来,就会发现阿守的五官是分别像了殷王和前殷王妃,只是组合起来之后,反而乍看起来,不怎么像殷王了。

殷三郎知晓此事后,又特特“买通”了长安城的几个纨绔,故意让他们挑衅阿守,撕扯掉阿守的衣裳,这才真正的确认,阿守就是殷五郎,就是那个出生没有几个月,就被人从殷王府偷走的殷家嫡子,殷五郎!

殷家嫡次子被偷,至今没有被寻回的事情,谢远显然也是知道的。

只是殷王乃是如今仅存的三个异姓王之一,一直忠心耿耿,为圣人驻守西北边境,和吐蕃两相对峙,防止吐蕃人侵入大庆朝边境。其嫡次子被盗一事,也是发生在十几年前,据谢远所知,那个嫡次子,是在西北被盗,还是被吐蕃王的人和心恨殷王之人联手盗走的,因此谢远也好,其他人也好,殷王府放出的消息也罢,众人都以为那个殷王嫡次子是被带到了吐蕃境内,或是死了,或是被当成了吐蕃奴隶,虽然觉得可惜,却也只是如此。

而谢远也见过殷王的嫡长孙和殷三郎,也没有发现二人和阿守有任何相似之处。更何况,阿守是他在蜀地深山之中发现的,距离西北边境有那么远的路程,且这世上,丢孩子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谢远当然不会以为阿守会是殷王的嫡次子。

而殷王驻守西北,与吐蕃征战数十回,其心只忠于当今圣人和身居正统的太孙二人,对敬王这等有野心的藩王……殷王一系,对其从来不屑一顾。

谢远突然想到殷三郎和殷家嫡长孙,每每见到他时,只远远的躬身行礼,一句话不想多说,仿佛多看他这个敬王世子一眼,都有违他们对圣人和皇太孙的忠心的模样,眉心下意识的紧紧皱起。

紧接着,他就听到外头有人放鞭炮的声音。

鞭炮声极响,谢远不必出去,都已经猜出了外头这鞭炮声是谁放的。

转头就对已经神色凝重的站起来的谢云屏道:“阿姐,你去照顾好几个孩子,让他们不要被这鞭炮声吓到了。”

谢云屏犹豫片刻,看了阿守一眼,还是道:“那殷三郎我虽没有见过,却听人说起过。他虽是殷王府庶子,却是和殷二郎一样,都是被前殷王妃亲自抚育长大,对那位王妃感情极深。这些年里,也一直为了找寻那位王妃丢失的嫡子而四处奔波,为此,连成家立业都不肯。且他心思颇深,并非愚蠢冲动之人,今日会有此举,只怕是……早就猜到阿守是他丢失的弟弟,今日不过是在众人面前再确认一次阿守背上的胎记,再行此等强行带走阿守,并令阿守与你彻底决裂,以证即便你这些年待阿守一直很好,殷王府也绝不会因此而和敬王府苟合。”

谢云屏说到此处,神色微微复杂的看了一眼阿守,叹道:“阿远,只怕阿守当真是殷家那位年幼丢失的五郎,否则,殷家也不会如此正大光明的与我敬王府这般彻底撕开了脸。只是,他殷王府想要踩着敬王府和阿远你的脸面,证明他们的忠心,阿远你……”

谢云屏原本想说,殷王府敢行此等事,想要踩谢远的脸面,谢远自该打回去。而打回去的法子……自然是主动舍弃了阿守。

可是,眼看着阿守双目赤红的盯着谢远,一手一直抓着谢远的手,不敢松开半分的模样,再想到阿守对谢远的救命之恩,还有这些年的姐弟之情,谢云屏竟是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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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后面的话。

谢远目光微闪,对谢云屏微微一颔首,道:“阿姐,我明白的,你放心。”

然后,转身就拉着阿守往外头去。

谢云屏在后面追了几步,有心问,谢远究竟是明白了什么?明白了的话,就能当真舍了阿守,省的被那殷三郎利用么?

而阿守被谢远牵着,快步朝前走去,心中亦是一片混乱。

他虽然幼年被白狼抚养,可是脑子却并不笨。后来被谢远带走养着后,对他又事事照拂教导,每每瞧见他有不懂时,事后都会悉心告诉他其中缘故,授他以渔,教他如何变得聪明些,懂得这比狼心复杂百倍的人心。

只是阿守寻常有谢远护着,本身也没有被人精心算计的价值,因此才能过得相对简单一些,不必将自己陷于那些心机谋算之中。

可是,他不说,不代表他不懂。

方才谢云屏的那些话,谢远听懂了,阿守,也听懂了。

他知道,谢云屏口中从没有虚言,一旦说出口,那么,那些话,便定然是谢云屏思量许久,并且确定至少有九成可信。

因此阿守突然停下了脚步。

谢远一怔,转头看他。

阿守正认真的盯着他看:“殷王世子去年病逝,只留下一个三岁嫡长子在长安为质。剩下的殷二郎、殷三郎、殷四郎都是前王妃亲手抚养长大的庶子,心中皆向着那位嫡长孙。现在的殷王妃现下仅有一女一子,其子才不过五岁而已。”

谢远突然握紧了阿守的手,强行打断他的话:“阿守,闭嘴!”

阿守这次并没有听话,只继续认真看着谢远,道:“殷王年事已高,却是三个异姓王中,最位高权重,手中兵士最多的人。阿远,我把这些权力都抢过来,给你好不好?”

一旁的玉壶听得心惊肉跳,闻言膝盖一软,便后退几步,跪在远处。

谢远直接甩开了阿守的手,扬手要打,却终究没有动手,只冷声道:“阿守,闭嘴!”

阿守只继续道:“我先把那些抢过来。将来,如果你想要争那个位置,我就帮你争。你不想要那个位置,那么,你想帮谁,我就帮谁。帮完了,阿远还会要我的,对不对?哥?”

阿守说着,眼圈就是一红。

谢远亦觉眼睛发酸,可还是道:“你不必去。我已经想好了,他们如果不是你的亲人,自然皆大欢喜。如果真的是,你叫一声阿爹阿兄,也就是了,不需要认祖归宗,不需要改姓,毕竟,你在那个家里,也只是嫡次子而已。倒不如依旧做你的阿守,跟在我身边,给自己建功立业,挣得爵位,将来,再娶妻生子就是。”他扬起的那只手轻轻的落在了阿守脸上,温柔道,“阿守,继续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兄弟,不要掺和进那些事情里面。那些事情,太脏,太乱,太危险。”

阿守现下已经比谢远高了半个头了。

他微微低下头,和谢远两相对视,然后,避开了谢远的目光。

很早很早之前,他初初跟在谢远身边,和谢远懵懂的结拜为兄弟的时候,心中的确是想着,能和谢远做一辈子的兄弟,他心里很欢喜,觉得那就是这世上最美妙的事情,最亲密的关系。

可是,等他渐渐长大,知道了这“人间”的事情,他却觉得,他应该想要和谢远更亲密的关系。

不仅仅是兄弟。

第44章 知己

谢远看到了阿守的神情,立刻就知道,阿守,已经长大了,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而这个想法,是他也不能改变的。

谢远神色复杂的看向阿守,良久,才道:“阿守,虽然你或许的确比我大一些,但是,从一开始,我却是一直将你当成阿弟在对待和照顾。从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会如此。你知道的,我并不需要你为我付出这些。”

阿守心中却是像是针扎一般的一阵阵的疼。

如果说一开始,他只是想着为他的阿远做些事情,让他的阿远将来能轻松一些,快活一些,为此,他愿意付出不得不和他的阿远分离的代价;那么现在,听了谢远的这番话,阿守心中想的却是,他当真,必须要离开了。

阿远一直将他当做阿弟,可是,他并不愿意一直做阿远的阿弟,更不愿意一直被守护,而不能守护阿远。

“不。”阿远不再一味低头,而是看向谢远,一字一顿道,“我要去西北。”

不是要去认亲,而是,要去西北,要去把西北兵权,尽数掌握手中。

谢远显然听懂了阿守的话,心中虽觉感动,却根本不愿意阿守这样乖巧懂事。

只是阿守乖巧归乖巧,却已经不听话了。他说完了这句话,深深的看了谢远一会,转身就率先大步朝外走去。

谢远沉默的原地站了好一会,才往外走去。

等他走到敬王府正门外头的时候,就见阿守已然和那位殷三郎对峙起来。

殷三郎口口声声,皆是这些年来对阿守的寻找,以及殷王府诸人对阿守的思念。

“当年五弟你失踪之后,阿娘痛不欲生,思念过度,常年缠.绵病榻。若非是一直期待王府诸人能将你寻回,若非是彼时我与四弟年纪还小,阿娘唯恐撒手而去后,我与四弟在府中不能安生,只怕那时五弟刚刚失踪,阿娘就会眼泪流尽,撒手离去。只是,就算如此,阿娘在苦苦思念阿弟三载后,终于熬不住对五弟的思念与担忧,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