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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子为皇[重生](97)

高氏彻底沉默下来。

周遭的空气也冷凝下来,无人敢大声呼吸,更遑论是说话。

高氏心中知道,张老太医说的的确是实情。原本后宫之中,还有一个婉贵妃那里,谢含英能高兴的去瞧上一瞧,还有几个孩子能让他欢笑几次。但是,现下几个孩子许是到了年纪,都时常生病,婉贵妃也被她关了禁闭,再有高氏自己,又一心想为娘家讨些好处,当然,除了好处之外,高氏更想做一个有权利的太后……而谢含英显然不是那么想的。

身为帝王,还是一个有野心的帝王,谢含英想要的,是独一无二的权力,就连谢远这个藩王,他都容不下,到了将来,也是一定要让谢远放下藩王位的,更何况是头脑并不清明的高氏?谢含英是傻了,才肯给高氏后宫之外的权力。

母子之间冲突太过,每每见面,都是一场波涛汹涌的争执。每一句话,都会互相揣摩,至于母子之情,也被高氏几番利用,更以宠爱谢容英更多一些,用来刺激谢含英。

如此情形下,谢含英如何能不苦?

事实上,若是换了其他人,此刻怕早已忍受不得,也就是谢含英,本就自制力极其强悍,因此之前有清婉的亲手做羹汤,还有几个贴身侍奉人的劝说,谢含英才会将自己彼时轻微的厌食症慢慢改好。

原本如果继续下去,谢含英那时的症状并不明显,很有可能会治愈,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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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来会有些挑食而已。

可惜太后高氏强行出手,令谢含英心中怒意更深,自然是胃口越发的不好。

这些张老太医隐晦的含义,高氏自然听懂了。

她听懂了,张了张嘴,思及自己的糊涂,再想到自己这辈子的依靠,原本就是谢含英一个而已。若是谢含英不好了,容英也决计支撑不起来这个大庆朝。

而她想要的那些权力……她本就是女子,想要权力,也只是想要护住娘家而已。可是,高家既是她的娘家,也是小高氏的娘家,现在还是容王妃的娘家,只要高家自己不作死,那么,谢含英根本就不会搭理他们。

只是如此的话,高家想要的那种可以在长安城横行无忌的霸道和权力,是此生不要想了。

高氏按了按眉心,苦笑。

她果然是个蠢得。

谢含英和他的阿爹和阿翁一样,根本就容不得自己的权力被分薄,也不允许有人拥有那种可以横行无忌的特权,他们想要的,一直都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仁帝的名声——大庆朝的开国皇帝先帝本就是反王出身,也因此而遭受了无数文人的口诛笔伐,然而这些,先帝也好,谢含英也好,俱都忍了下来,他们想要做的,是用自己的真实的功绩来告诉世人,即便他们是反王出身,也仅仅是因前朝昏庸,气数已尽,且他们有着无数对百姓有异的功绩在,他们不惧人的评判!

可惜,高氏从前并不懂。

而等她懂了的时候,也已经晚了。

高氏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开口:“有劳张老太医。”顿了顿,又道,“容王现下也生了病,还请张老太医择两个擅长治疗疫病的年轻太医,前去为容王医治。当然,也请两位太医仔细保重身体。”

既是仁君,对待臣子,自然和对待奴才是完全不同的态度。

高氏如今年过半百,也终于学会了尊重二字。

张老太医想到方才那位被杖毙的圣人的贴身宫人,叹了口气,自是应了下来。

高氏也顺势让人将婉贵妃放了出来,同时令她亲自备下谢含英喜欢的吃食。

清婉心急如焚,却知道自己如果不亲自做好了饭食送过去,只自己一个过去,是见不到谢含英的,因此只能镇定下心神,为谢含英洗手做羹汤。

小高氏站在一旁,神色复杂的看着高氏和床榻上躺着的人。

世人总有自己的不得已,为着那份不得已,便甚么都能做,甚么都能牺牲。包括她。

那么,他们能做,她也可以的,不是么?

翌日一早,谢含英醒了过来,原本看到了清婉在他身边,还亲手喂他吃饭,谢含英原本略显暴躁和焦虑的心情也终于好了几分。

见高氏也开始不再像是敌人一样对他和清婉,而是变得和颜悦色,还对他道,昨天已经派了两位正值壮年的太医去了瘟疫城市,又叫了今日身体已经渐好的几个公主和皇子来见他,谢含英神色间都微微带了笑意。

只是,他脸上的笑意没有持续太久,就瞧见他用的最顺手的四个宫人里,只剩下了三个,微微皱眉,道:“竹墨呢?”

兰墨三个,立刻就跪了下来。

清婉微微侧过脸去,神色间,也带了几分哀伤。

谢含英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看向高氏。

高氏张了张嘴,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含英立刻扯开了身上的毯子,小腿微微发疼,可他还是起身就大步朝外走去。

清婉和兰墨等俱都立刻追了上去。

高氏捂住脸,痛哭出声。

这世上,不怕人疯,只怕那人疯过傻过蠢过之后,忽然有一日,蓦地就清醒了过来。

前殿。

谢含英到底是没有直接徒步走了过来,而是坐了车辇回来的。

与四相又商议一番后,孟三郎就来了。

当年他想要孟三郎去帮谢远,谢远却也是想着让孟三郎来帮他。

二人争执一番后,谢含英最终还是没能争过谢远,让孟三郎留在了他身边。

孟三郎虽然年轻,但也的确是在一步一步的踏踏实实的往上爬,很快就成了谢含英最看重的年轻一辈之人。

孟三郎上前,低声道:“圣人,那一位……孤鸿子先生,想要见您。”

谢含英一顿。

孟三郎继续道:“他虽然在敬王那里做了数年谋士,但是,自他从敬王府离开,来到长安,臣按照您的吩咐安置的住处,便一次都不曾和敬王府有过联系,也甚少出门,敬王府也的确一直在追查孤鸿子先生,且不是要活的,而是……要死的。”孟三郎顿了顿,又道,“既是如此,圣人何不见一见他?无论如何,这一位的确是奇人,既是奇人,圣人且见他一见,听他怎么看如今的局势。至于他的话,是否要听,也只由圣人做主。”

谢含英想了想,道:“也罢。他既想要见朕,那朕便见他一面好了。”

尔后又提笔,写信。

这封信,却是写给谢远。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含英不会就这么over啦~~只是他的确挺苦的,下一章发盒饭,不过暂时不是含英的。

第77章 鼠疫

谢远是先接到了朝廷要调宁远侯江白以及江白麾下十万精兵的圣旨,然后才接到的谢含英的信。

他心中一叹,却也明白,这是必然的事情。

谢含英能抗住朝廷其他朝臣的压力,让他在放走了江白和江白麾下的十万精兵后,还能再明面上招兵十万人,已然是很为他着想了。

何云墨在一旁眉头拧的死紧,显然很是不愿意接受这种调动——毕竟,宁远侯江白的确是现下朝廷中,包括几大藩地里,正值壮年且打仗经验最丰富的将领。江白的带兵和练兵的本事,还有二十几年的经验,都是谢远不能比的。

而江白手下现在就有差不多十五万人,当然,这只是对外宣称,实则江白麾下只有十二万人左右,而这十二万人里,江白也只有十万精兵,其余人不是老弱,便是后勤兵。圣人这一道旨意,就是把昭地和突厥边境的将领和士兵全都给弄走了。

而谢远也必须要用他自己名下的那些兵,前去堵这个缺口。

谢远名下,也只有十万拥兵而已。这十万人里,虽然被谢远养了两年,但如何又能和被江白精心调.教了五六年的精兵相提并论?

且一旦突厥出兵,因着昭地的真正能用的将领其实也不算多,到时候,谢远也必须要亲自上场作战。

因此何云墨听罢,就有些恼道:“朝廷当真是不给郎君一点退路!亏得前些时候,昭地大旱,郎君为朝廷着想,不肯主动要粮。现下好了,朝廷一旦有事,却是直接要了戍守边境、抵挡突厥的大将,还有大将麾下的十万精兵!他们可曾想过,若非郎君和宁远侯心中早有打算,宁远侯这两年里也为郎君训练出了十来位将才,和五万精兵,那郎君如今,岂非必然要手忙脚乱,自顾不暇?”

谢远沉默不语。

其实他自心底,自然是相信着谢含英的。然而他也明白,谢含英终究是帝王,而他现在,却是藩王,迟早要在谢含英需要藩王全部消失的时候,将藩王之位拱手奉上。若是谢含英这辈子并不能做到这些,那他便需要将这个藩王位传给谢含英的孩子。

无论如何,这个藩王位,对谢远来说,都只是暂时的而已。

谢远心中长叹一声,只道:“师兄且将这些,都压在心底罢。还有招兵一事,也要劳烦师兄了。”

何云墨知晓谢远甚么都知道,便也只能洒脱一笑,道:“这如何算是劳烦我了?你的那个清酒,唔,现下应当唤作岳清了,他虽是顶着六品官的官职,但能力却很是不错。虽只是识文断字而已,但身上有些功夫底子,又懂得分辨其他人的才华本事,懂得治人之道,很是本事。有他在,我却是忙不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