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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春深(140)

作者: 浅黛薄妆 阅读记录

棠儿虽然回到听雨轩但并不轻易会客,顿令文人墨客,贵族公子趋之若鹜。她整日埋首练字作画乐得清静,金凤姐将她的画拿出来卖,也算寻了个捞钱的路子。

有位小有名气的才子名叫郭函,相貌英俊,眉宇间似蕴藏着山川灵秀,家境清贫却不减风流,写下十数情书托人交予棠儿。起先棠儿还欣赏他文采锦绣,越看越感无奈,听闻他生活拮据,带着好奇之心前往一见。

小客栈里异常脏乱拥挤,棠儿和青鸢男装打扮,说明来意后跟着伙计上了二楼。

郭函穿一身打着补丁的旧衣,脚下的破布鞋露着白脚,连袜子也没穿,正提笔坐在桌前凝神,忽见伙计推开门,斜阳瞬间照进屋里,满室光束炫目,从日影里前后进来两位公子。待人进门,细看却是亭亭玉立的俊俏女子,他眼前一亮,须臾才回过神来,“二位可是串错了门?”

霉味脚臭,还有其他异味掺杂在一起,也不知是个什么味儿。棠儿不禁捂住鼻,上下打量他一番,“你自诩盖压天下才子,不过对于我的容貌描写仅凭想象,月下倾城貌,愁黛远山眉,虚而不实。”

郭函猛地醒过神来,慌忙给棠儿和青鸢倒茶,尽力避开窘迫道:“姑娘确有倾城之貌,竟屈尊到我这简陋窝舍,真是惊煞我也。”

棠儿接了他双手捧过来的温茶,表情认真了些,“你的字和诗写得不错,有些句子我不能接受。”

郭函的情绪显得异常兴奋,笑道:“我知姑娘所厌,我道女子生来优越,样样占尽先机,好似礼记开篇就讲临财母狗得,临难母狗免。”

这两句原话是临财毋苟得,临难毋苟免,意思是要勇于面对灾难,绝不茍且偷生,不拿不该属于自己的钱财。这个认错字的笑话后被人撰写称对联:四书无母狗,三传有公羊。

棠儿知道他的刻意而为,并不在意他冒犯自己,微笑道:“听闻公子以卖字为生,满腹文章有公侯之才,女子若是母狗,那公子为公猴乎?”

郭函止住笑意,身子一弓,拱手赔礼道:“可惜我心比天高,于公侯无缘。人送姑娘小唐寅美誉,我真心欣赏姑娘画作才思,只能出此激将之策引姑娘一叙,你看,这不是成功了吗?”

棠儿没想到还有这样关于自己的传言,看一眼简陋的房间,放下茶碗,借他的笔墨在纸上写了一行小字,“我无心回赠公子之意,请公子勿要再去诗信。公子乃真才实学,若有需要,可凭我的字去诚至钱庄免担保利息借用银钱。”

郭函的确为生计发难,想他这样一个穷孝廉,不算眼下三餐窘迫,万一高中,连赴京的路费都没有,真诚道:“多谢。”

朝局动荡,逼债款已经死了十数个外官,再下去就是跟万岁打过仗的那帮人了,官员们陆续上折子请求万岁将追缴之事暂缓。每个人都在熬,皇帝不得不体恤群臣,反复烦心思考,他已经将太子推出来做这件事,当然不能因噎废食。

官场上有人日子不好过,普通老百姓还是不受影响的。眼见到了冬至,北京的天冷得出奇,家家忙着包饺子,磨糯米做汤圆好不喜庆热闹。

玄奕从四川赶回来,回府就歪在炕上,一扫先前的龙虎之气,愣愣望着房梁出神。

玄正心力交瘁,面上显得有些颓丧,闷头喝茶,良久才道:“出去一趟成熟了不少,没见你这样深沉。”

玄奕单手抚上脑门,“别提了,出了北京,谁认我是个什么龙子凤孙?我碰了一鼻子灰,只差没被几个老将军的唾沫淹死。”

玄正捧着茶碗捂手,长叹一声道:“别说他们,就我们自家兄弟也拖后腿。老六找了我两回,他与老九走得近,像是还不起四十万的人吗?连他也跟着起哄,扬言要将家中物件打包送到我府里抵债。”

玄奕一听,气得直起身子,铁着面孔道:“三哥,只要他敢胡闹,我们就敢接招,我倒想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这个胆子。”

玄正搁下茶碗,“老六身后还有个大千岁,我料他不会真这样做,我现在是看透了老九这人。说也奇怪,秘闻几个军门的欠款是老九垫的,总数高达一百多万。兄弟们那点俸禄都明摆着,他在江宁圈钱我们知道,但什么生意能捞这么多钱?”

玄奕想事细密,忍不住“哼”了一声,“别忘了九哥现在还掌着内务府,几个海关随便一把就是钱,只看太子何时给他来个釜底抽薪。成王败寇,逐鹿场上无血亲,大哥口口声声说为父皇分忧,实际是急着想铲除太子势力。九哥处处装贤人拉拢人心,暗里却与十哥合伙谋害太子。太子整日摆出一张纹丝不动的脸,就好像独秉正气似的。他心思缜密,深懂和光同尘,韬晦之策,一旦登极,大哥六哥九哥要落个什么下场?包括我自己也不是好人,若不是看着这点子厉害关系,我才懒得为他办差得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