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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春深(156)

作者: 浅黛薄妆 阅读记录

门没关,书桌和地面擦撞出极快的响动,空气里弥漫着汗水和一种说不清的味道。

花无心鼻息粗重,安妮的手臂紧攀在他的肩上,喉间发出的娇声似乎极度难受。她的衣裳褪在腰间,丰腴的后背如一只线条优美的白玉瓶,一头金色卷发仿若随波逐流的海藻,只是顺着海浪的力量剧烈沉浮。

棠儿顿了一霎,轻步退出门外,弱光下的那副画面过于震撼,在脑中挥之不去。

帷帐四垂,流苏带香。棠儿翻了个身,过了片刻又翻回去,索性将头蒙进被子里,就这样东想西想总算睡着了。

她迷迷糊糊拥被起身,房间内静得接近诡异,拢一拢乱发,怎么也找不到鞋子,裸足向外走去。花园里融融春意,菁菁芳草,柳绿花红,争奇斗艳,她走了很久也没见到一个人。

绕了好大一圈,湖边全是仙鹤鹭鸟,可爱的小鹿在林中悠闲吃着树叶,这里很美可是觅不到出口尽头,她走累了,委屈得想哭。

“棠儿!”

她惊喜地回过头,玄昱的笑容如阳光一样和煦,伸手递出海棠花枝,“过来。”

她突然就哭出来,跑上前抱住他,他的吻轻轻印在额头,鼻和唇缓慢靠近。

相拥相吻,他们幕天席地,就在铺满花瓣的草地上,玄昱吻着她的脖颈,修长的手指解开衣裳,蝴蝶般轻柔的吻落在肩胛……

她眼神迷离,热情配合着他的动作,他们的身体紧密贴在一起,如天底下最盛大的仪式。

他们漂浮着离开地面,距天空越来越近,她眼中的他并不清晰,整个人仿佛被强烈的心理感受卷入洪荒宇宙。天塌地陷前,她动情地仰视着他,口里发出喃喃呼唤:“玄昱……”

棠儿闷得满身是汗,陡然在幽暗的光线中睁开眼睛,轻薄的睫毛扑扇了两下,忙重新合上。

她紧咬下唇,脸颊发烫,反复回想着那个缤纷绮丽,匪夷所思的梦。就在刚才,在那个梦里,她和玄昱彼此坦诚,全身不着一缕,不过具体的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不行,她努力去想,气得敲一敲脑袋,始终想不起玄昱没穿衣裳的样子。

约定的半年之期很快临近,天气渐凉,棠儿紧张的同时又生出空虚。他披荆斩棘,是战场上的英雄,权利顶端的胜利者。她无限爱慕,为自己的男人感到骄傲,为他的壮志而活。在他需要她的时候,热情献上温柔的笑脸和身子,以令他卸下一身疲惫睡个安稳的好觉。

如果说,他是炽热的,充满朝气的太阳,而从她迈入那座深宅大院起便没有了自由,顶多是受他反衬才能发光的月亮。

那么多需要他疼爱的女人,即使他爱她,她也无法独占他的感情。将来他成功了,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他的妻会是皇后,也许他念及旧情,给出身不正的她一个嫔妃封号。接下来,他会有更多女人,而她,终于得到了一个“终身幽禁”的结局。

只为渺茫的见面,她早起打扮,穿着华丽的衣裳,尽力装扮得像孔雀开屏般精心亮眼。她一次次失落,遭受挫败,守在奢华却沉闷的宫殿里看日出日落,领略夜的漫长,与月影花香为伴,细细品味寒意寂寥。

时间还是偷走了她的美貌,于是他厌倦了她,那些年轻的女子彻底占据他深邃的双眸,直至她在他心里的最后那点地位。无所寄托的她不能逃离,孤苦无依,被遗忘在最深的角落……

隔绝很多年,他反衬在她身上的光辉早已散去,她成了一轮被岁月腐蚀的残月,暗淡、忧愁、再也发不出任何光芒。她在无望中陨落,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他会想起她,想起她的青春韶华,想起耳鬓厮磨的帐下清欢。

他会有纤毫触动,然后大方的赐给她一个“端淑”或者“惠贤”的谥号,一只裹着经被的棺椁,以及陵寝内数不尽的珠宝器皿。跟了他一场,这是她理应得到的,生命的至高冠冕和荣耀。

想一想,真的够了。

收到司源的信,玄昱心底透出一丝苦涩,他想照顾生病的她,将她拥在怀中。为了引她心情,他的嘴不再惜字如金,会说出许多甜到腻人的傻话。

这样极寒的夜,透亮的窗下,玄昱遥对窗外的皑皑白雪,她想要财富,他会满足她自我实现的需求。

半个月后,松江的商人集体收到一个令他们头疼恐惧的消息:诚至钱庄的掌柜李辰时被指定为唯一的皇商,以后松江所有的对洋出售皆要经此人之手才能交易。这消息代表着洋人必须通过李辰时购买商品,损失最大的当属英国东印度公司,因为他们刚付给内务府的皇商四万二千白银,协议获得对于欧洲人的贸易独占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