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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春深(29)

作者: 浅黛薄妆 阅读记录

任谁也想不到,和玄沣一样焦急的还有玄奕,他心煎如火面上却毫无动静,早在回京的半道上就想宰了许鹏程,可又不敢全然违背太子交代的事务。

退朝后,皇帝接连收到地方官员弹劾太子秦淮狎妓,破坏江宁治安,纵容兵勇放火烧镇的密折。他心中震怒,等情绪稍缓,单独召见赵庸,冷冷说道:“一个吏部小官,没人主使敢干私建密档的事?太子不请朕的旨意专擅处理,当众焚毁密档,简直是胆大包天!”

赵庸小心看着皇帝的脸色,缓缓道:“许鹏程乃卑污小吏,能经营这么多年,有人背后支持那是肯定。”

皇帝踱步到长窗前,回头盯视赵庸,口气已经缓下来:“你继续说。”

万岁开了口,赵庸委实难安却也不得不继续发言:“臣斗胆妄言,天下安定,本朝吏治积弊已久,上至王公大臣,下至文武百官,谁能保证不被卷入?若密档没有销毁而是到了万岁手中,万岁看还是不看?太子镇之求静,此举恰是稳定朝局,亦是为万岁排忧。”

他谨慎少言一个字都不肯多吐,说得含蓄却透彻。皇帝负手看天,深思片刻道:“你去传玄正过来。”

春试结束,常敬霆兴冲冲准备去听雨轩,却从父亲口中得知棠儿讹诈五万银子的事,心好似在滚油沸水中烹了一遍,灼痛难忍。

小翠神色慌张地跑进来,不用开口,棠儿也猜到常敬霆今日会来,只淡淡一个眼神让她出去。

多完美的一对,女方姿容娇美,男方温文尔雅。眼前的一切果然验证了常敬霆先前的猜测,他心头辗转翻腾着被嫉妒撕扯的痛楚,还有能噬人的愤怒。

棠儿停了弹奏,娇滴滴地说:“我累了,手指好痛。”

张公子执起她的小手,摘下鹿角护甲,温柔在指尖一吻,“还痛么?”

棠儿娇笑着搂上他的脖子,轻声道:“不痛了。”

常敬霆体会到被刀剑刺中心脏的感觉,脸上覆着沉重阴霾,紧咬着牙,大步跨进屋内。张公子先看见他,脸瞬间变了颜色,将棠儿松开,冷冷道:“金妈妈说你久不见客,看来这话是假。”

棠儿看一眼常敬霆,显得满脸无辜,指尖绞着纱绢,“这么多人赶春试,新认识几位客人当然正常。”

张公子从袖口拿出数张银票,拉开棠儿的领口塞进小衣,“下回若再主动,你懂的,我可没耐心陪你练琴。”

张公子起身离开,昂首冷瞥常敬霆一眼,常敬霆回视着他,眸光如刀似剑,恨不能杀了他一解恨意。

屋内一时沉闷得怕人,棠儿随手将银票取出来,仔细数了数,嫣然一笑道:“真大方。”

常敬霆两眼瞪直一眨不眨地盯着,不肯放过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仿若从未认识过,“棠儿,我知道你心思玲珑,坦白告诉我,我们之间究竟出了什么岔子?”

此刻的场景在棠儿心中已经演练过多次,她将领口露出的粉色春纱兜肚系带整理好,笑得灿如春花,“何来岔子一说,你也知道我开销大,哄他还不是为了银子。”

她的话字字戳心,常敬霆胸中涌出酸热,直堵得五脏似要爆裂。棠儿表现得无所谓,高高兴兴将银票收入匣子里,“我没旁人可宰,刚才又把那位得罪了,以后你可要多宠着我。”

常敬霆抓住她的手,眼中存着最后一线希望,“我父亲说你向他讹诈五万银子,棠儿,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

棠儿用力将手抽回来,坐回鸾筝前缓缓拨弄琴弦,“讹诈这字眼真难听,到底银子才是最可靠的,哪天我老了,不美了,唯有银子能温柔待我。”

常敬霆已然不再抱有幻想,眼眶发热发红,胸中气血翻涌,激动得五内俱沸,不甘心地问:“棠儿,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为什么要践踏我的真心?”

棠儿挤出勉强的笑,神情显得淡然,“我本就是倚门卖笑之人,若你认为对我付出了几分真心,没能得到满意的回报,我也没法子。我习惯自由,嫁了你不能散漫,趁现在该玩就玩,多捞银子才是正事。”

闻言,常敬霆急火攻心,一口怒气奔上喉咙,面孔因为暴怒而扭曲,“倏”一下举高手臂,巴掌扬起又攥紧成拳。

棠儿鼻子一酸,主动将脂粉厚重的脸送过去,一副任杀任剐的模样,扬唇道:“我知道你生气,只管打,你痛快就行。”

常敬霆的心紧紧揪着,活像车轱辘上绞着一团麻,双目隐有泪光流动。她的脸这样小,脖颈这样纤细,冲动一巴掌下去会是什么结果?

见他的拳头迟迟没有落下,棠儿强忍着心中难受,继而又道:“我们这行最懂巴结,下回来照样笑脸相迎,你不是想住局么?银子到位,想对我做什么都行。我啊,看着细皮嫩肉,实质打也好,骂也好,本就是供男人肆意痛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