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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春深(40)

作者: 浅黛薄妆 阅读记录

棠儿将怀表收好,从书架内拿一本书,过了好一会儿,见他又看自己随即下笔流畅,不悦道:“既不画我,那你看我做什么?”

“如果你一定要这样认为,那我无话可说。”玄昱对她展开画纸,淡黄的宣纸间分明是个轮廓清晰,裙袂飘飘,束着飞云髻的仙女。

棠儿窘得脸一红,将书放回原位,走到小书案上研墨,回看他,认真下笔。

玄昱脸上尽数笑意,“我不比你小气,随便你怎么看,怎么画。”

棠儿埋头作画只是不理,片刻后又抬头看他,长时间的,仔细的,复又认真画起来。

玄昱见她这么快就搁下笔,语气轻松道:“宫廷洋画师给我画像,一张用了两月有余,你速度这么快,定是胡乱画了一通。”

棠儿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我没画你。”

玄昱会心一笑,表情如她方才那般凛然,“既不画我,那你看我做什么?”

棠儿亮晶晶的眼睛适着几分狡黠,抬手亮出答案,质地极佳的宣纸,纸间画的赫然是一个大耳招风,憨头憨脑的猪头。

玄昱绷不住笑,坐回椅子上,单手撑着额头极力掩饰窘迫。

棠儿也笑,看了看窗外,辞别道:“多谢四爷照拂,我这就走了,不必相送。”

花深似海,尘质不扬,毫无波澜的分别,玄昱确实没有相送但安排了马车。棠儿感觉有种不舍的情绪在心里滋长,挑开窗帘看向那面朱红的门,就好像那道门随时对自己敞开,而他始终会在那里。

须臾,她为自己莫名其妙的错觉感到好笑,收回手,将明媚的阳光和粉墙碧瓦拒于窗外。

春意盎然,芳草新绿,秦淮河柳条轻舞,妇人们三两成群,家长里短,挽衣袖蹲在水边的石阶上洗菜淘米,浣衣捶布。

近来,听雨轩的生意不好,金凤姐焦躁得无法形容,一个不顺眼就开口大骂。听闻棠儿回来,立时换了一副嘴脸,喜笑颜开地出去迎接,上下打量她一番,“宝贝丫头,瞧着瘦得,就快成了鸡精架。”

棠儿粲然一笑,抱了金凤姐的胳膊撒娇,“我真可怜,每天做梦都在吃鲍鱼螃蟹。”

金凤姐高兴地拍拍她的手背,“还是我这儿好吧,鲍鱼螃蟹小厨房有,只管放开肚皮吃。”

棠儿心情愉快,她知道,自己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忘了常敬霆这个人,还有玄昱也要一并忽略才行。

满桌都是棠儿喜欢吃的菜,猫儿得了条红烧鱼,躲在桌下“呼呼”吃得欢快。

金凤姐对面而坐,像是见了亲闺女,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事,“这些天上门的客都指定要打你的茶围,眼睁睁瞧着那些个金主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我的心啊……”

棠儿边吃边听,突然觉得喜欢簪花熏香的她十分亲切,将吃了一半的螃蟹往桌上一放,拿帕子印嘴,“去请元公子来。”

金凤姐一愣,随即怨道:“这都过去有一年多,怎现在想起他?”

棠儿在铜盆中洗手,用玫瑰露漱口,“我乏味得紧,也倾慕他的文采。”

“那冤家老早做了驭娇楼的当红倌人小莱,听说花银子没数,先前你对他不理不睬,此刻恐怕我去堵门,人也不一定请得来。”

“不试试怎么知道?”棠儿立在案前,取出一张香味芬芳的笺纸,滴清水在砚台上,纤纤手指拈起墨锭。

金凤姐先前被蒙在鼓里,现在确定那位气质不同的贵客正是太子,想到棠儿应该完成了九爷交代的任务,试探道:“想必太子爷已经得了你的身子,他一日不离江宁你总得避着,淡了这股子热乎劲才好。”

“他又不给银子,更不是我的客,我凭什么要避?”棠儿执笔饱沾墨汁,娟秀的字落入桃花色的浣花笺上:郎如陌上尘,妾似堤边絮。相见两悠扬,踪迹无寻处。酒面扑春风,泪眼零秋雨。过了别离时,还解相思否?

金凤姐起身,目光灼灼地盯了她好一阵,“我可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伤了那位的面子,恐怕要惹麻烦。”

“不过逢场应戏而已,太子比九爷更有权势,若真看上我,我还不赶紧贴上去?”

棠儿将笔置于笔架内,晾干笺纸上的墨迹,继而又道:“退一步讲,他真不高兴,我还能没应对的法子?无非装个可怜,扮几回柔弱。”

见她还在斟酌,棠儿索性至铜镜前开始整理妆容,笑笑道:“闷了几日,我要出门走走。”

求客人照顾只能由旁人代劳,主动相求便是自掉身价。这丫头鬼精,金凤姐瞪眼从案上取来拜匣,将浣花笺装到里头,“丫头,你可没心替我挣银子,我去总行了吧。”

第18章 意不尽 (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