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金屋春深(98)

作者: 浅黛薄妆 阅读记录

太监宫女垂手伺立,众人听闻圣驾朝长春宫过来,熙熙攘攘跟在宫女身后至垂花门恭迎。

前呼后拥,十六人抬的御辇迤逦而来,皇帝下了御辇, 众人一齐下跪行礼。

德妃面相极为和善,戴金顶百花东珠凤冠, 穿香色白狐毛领缎袍,忙命掌事太监将众人安排至偏殿用茶。

皇帝的目光落在三岁多的嫡皇孙景樾脸上,脸庞顿起笑容。

太子妃梁羽墨腆着大肚子,内穿明黄缎绣栀子花蝶衬衣, 外套白狐毛平金袍, 伸手将景樾轻轻向前一推。

景樾穿得喜庆,十分知礼地对皇帝磕头行大礼,一双明亮的眼睛适着无比机灵,朗声道:“孙儿给皇爷爷请安。”

皇帝心中一热, 嘴角扬起慈祥的笑意, 一身疲乏无影无踪。

东暖阁欢声笑语,景樾乖巧聪颖, 负手而立,稚子童音,朗朗背诵《劝学篇》:“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皇孙承欢膝下,皇帝满腔温暖,抛下所有烦心事,又问:“你还学了什么?”

景樾想了想,边摇头,边吟诵:“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皇帝又惊又喜,不禁去摸他的脑袋,“小小年纪,懂规矩又口齿伶俐,真好。”

“皇爷爷,我想父亲。”

闻言,皇帝心中由不得一酸,将他一揽抱坐在腿上。

梁羽墨脸色一阵发白,单手扶腰,移步上前,温声细语道:“父亲在外办差,年后就回来。”

景樾伸手去抱皇帝的脖子,在他瞬间严肃的脸上一亲,“皇爷爷,我还学了写字。”

皇帝一听,更是惊奇,笑道:“这么小的人竟有这样大能耐,那你得写给皇爷爷看。”

景樾泥鳅似的从皇帝怀中滑下去,梁羽墨至案前准备笔墨,小太监上前将景樾抱到椅子上站好。

只见景樾有模有样地将袖一拉,拿笔慢慢写着,先是一横、长竖、短横、短竖、最后长横收笔。

皇家讲究父道体尊,皇帝亲孙不亲子,立身踱过来看,这个“正”字寓意甚好,景樾的聪明劲和认真态度着实令人欣赏。

玄正一早进宫,远远候在长春宫外,直至午时二刻,见御驾和各宫妃嫔逐一离开,方大步至垂花门求见。

主管太监过来相迎,玄正一进殿内全身便暖和了,立在暖阁珠帘外,撩袍角跪下,磕头道:“儿臣恭请德妃娘娘寿安。”

皇家骨肉之情并不明显,为防后宫干政,母子之间也要疏离避嫌,一年只有趁着寿诞才能单独见面说几句话。德妃应酬半日,比打过一场仗还累,靠在炕上,脸上带着倦意道:“你进来。”

门口的太监将珠帘收拢,玄正进殿,再行一个礼,关心地说:“儿臣时常惦念,瞧母妃气色尚好,风湿的毛病可好些了?”

德妃看着精神抖擞的玄正,心中欢喜,命太监给他赐座,笑道:“老样子,药没断也好不了,你看着壮实了。”

玄正默然归坐,抬头正想说什么,却见殿门上的祖训,金丝楠牌,拳头大的字赫然在目:后宫妃嫔不得干政,妄言朝政者,杀无赦!

母以子贵,玄昱是德妃所养,一旦登极,太后的位份怎么都逃不了。尽管她偏爱自己的亲生子,但心有忌惮,嘴角的笑缓缓消失。

太监端来茶碗,玄正双手去接,微笑道:“儿子不能在您跟前尽孝,您当保养好身体。”

德妃心有所触,眼中含着泪光,叹息一声道:“宫里什么都好,就是规矩忒多,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我看着你成婚生子,心里高兴。”

玄正略略思索,道:“今年少了太子给您贺寿,总感觉这宫里庄重别扭。”

德妃宽和一笑,“太子妃与我贴心,晨昏定省,带着世子为我贺寿也是一样。”

玄正本想从母亲口中讨一些枕边风消息,见她脸色如常,毫无一丝波澜,心中暗暗揣度。

德妃明了他的心思,珉着茶,轻声道:“万岁心明,眼里容不得沙,你只管办好自己的差事。”

这番话语间隐隐约约又无可捉摸,玄正眼见皇帝赐宴,各宫妃嫔又花团锦簇般涌过来,不便多待,匆匆请辞后出宫。

玄沣这边稳站上风,极力避开结党之嫌,原本半月一小聚,整月一大聚的宴请销声匿迹,兄弟来往低调隐蔽。

满桌山珍海味,唯独少了酒,玄礼大口吃菜,心中略微不爽,停了箸道:“九哥什么都好,就是过于小心谨慎。”

玄沣细嚼慢咽,不疾不徐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你我不得有一丝一毫大意马虎。”

玄礼一个眼神示意,伺候在侧的仆人丫鬟立刻轻步退出去,他直直看着玄沣道:“太子说你内强中干,虚有贤名,实心胸狭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