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燎原(122)

陶晓东不跟他废话,问他:“你是等我给你出图你看过再来还是我直接来?”

重新出图不知道又得等多久了,他太难约了,但是客户还有点吃不准他行不行,问了句:“你以前做过这种吗?”

陶晓东看了眼旁边的小天,小天站起来去拿pad,要给他找陶晓东的图库。

没什么来不来得了的,就看想不想做。他刚才那图在陶晓东眼里还不太行,力道不够,全靠图本身的血腥感制造视觉不适去加强冲击力,线条该硬的地方软绵绵,颜色该缓铺的时候又太突。

客户说这是他朋友的纹身,给大师当模特做的参展图。

陶晓东不太在意地回了句:“哪位大师。”

对方说没记住,只记得姓奉。

小天还没找着生首图库,陶晓东拍了他一下,跟他说“日式”,小天点点头接着找。等图的时间,客户小声问了句:“能做到这个水平吗,陶总?”

陶晓东笑了声说:“那肯定不能。”

客户眼睛瞪圆了,往后一稍:“啊?”

陶晓东从兜里掏出手机,翻了半天,从一个老友的朋友圈里找了套图,放他面前的茶几上,跟他刚才的那张图有种微妙的相似。

“你让我给你做到这个水平我可以,你刚拿那张退后五年我都办不到。”陶晓东轻嗤了一声,半嘲着说了句,“辱我了。”

心情不顺,说话都夹着枪。这话要是挂出去够外头骂他好几轮了,怎么说话的这是。要不要脸是不是抬高自己先不说,首先你就没尊重同行。

他都这么说了,小天找着的图库客户看过也震住了,二话不说让他直接来。陶晓东一句废话都不想再多说,今天就不太爱说话。

不过今天这个心情做生首还真挺合适,心里那点不痛快那点尖锐的情绪都可以借着纹身枪发泄,对于纹身师来说,皮肤和颜料构成的一方世界本来也是语言。类似文人的笔,类似导演的镜头。

一把尖刀从脖子进去从心脏穿出来,刀尖带着血直指向前,泛着刺眼的冷光流着黏稠的血。

一个图做了大半天,中午饭都没倒出空吃,怕晚上汤索言下班之前他做不完。

在医院停车场等了几分钟,看见汤索言下来,手里抱了一束花。

跟上次一样橙红色的扶郎花,尽管都晚上了看着还是亮眼,很热烈的颜色。

陶晓东主动从驾驶座下来,接了花坐进副驾,汤索言一坐进车里,陶晓东说:“你也别往医院订啊,你让他们直接送家里不就得了。”

“护士帮我收的。”汤索言说,“上次带男朋友去你那儿纹身的护士,问我是不是要送陶总,也够厉害的。”

“你怎么说?”陶晓东笑着问。

“我说是。”汤索言扣上安全带,启动了车,“她夸了你半天。”

“懂事儿。”陶晓东笑了,“陶总给打了对折呢,没白打。”

汤索言驶出停车场,陶晓东摸摸花瓣,稀罕得不行。

一回家先找花瓶,找着了也不会插,喊汤索言帮他。

汤索言回家先洗澡,洗个澡的工夫陶晓东叫了他能有五六次。汤索言出来的时候无奈地笑着,走到蹲阳台铺了一地花的陶晓东旁边,指尖摸摸他头顶,问他:“你数没数过这么会儿时间多少声‘言哥’。”

陶晓东抬头:“言哥,这得怎么弄?放多少水?”

汤索言也蹲下,说:“我也不会,我也不是什么有情调的人。”

“那我自己研究。”陶晓东索性直接盘腿坐地上,拿了把剪子,把花枝剪断,一根一根往瓶里插,“你看书去吧,我弄完再洗澡。”

汤索言拿了两个垫子过来,给陶晓东一个,自己坐一个。坐在旁边靠着墙,一边看书一边看陶晓东剪花。手也不太好用,后面两个指头不太敢回弯,捏着花的姿势又别扭又喜感。

汤索言偏不帮他,只时不时地无声笑笑。

陶晓东一回头看见他笑,问他:“笑什么?”

汤索言翻了页书:“笑你。”

“我怎么了?”陶晓东回过头接着弄。

汤索言看着书,另只手在他腰上摸了一下。

陶晓东问他:“做吗?”

汤索言还没说话,陶晓东又说:“我马上弄完。”

“没想做。”汤索言胳膊从前面环过去,陶晓东回来就开始摆弄这些,衣服还没换,卫衣前面一个大口袋,汤索言把手揣在他口袋里,位置正舒服,“玩吧,不做。”

陶晓东“啊”了一声,说:“我还挺想的。”

汤索言在他脖子上碰了碰。

一束花,陶晓东玩了一个多小时。糙汉玩花,他会玩个什么。花瓶挤得满满登登,高高低低丑得没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