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燎原(3)

一后备箱的鞭炮和烟花,让陶淮南玩了个尽兴。

到家已经过了凌晨,陶晓东给他们俩一人发了个厚厚的红包,互相说了声“新年快乐”,就回房间冲澡睡觉了。

那俩也去洗了澡,然后睡觉。

仅仅是吃饺子放鞭炮这几个小时,陶晓东手机上未读消息就几百条,除掉拜年群发的,真实消息也几十条。

他挑着要回复的回了,剩下的就没再管,确实累了,基本是沾枕头就能睡着的状态。

可能是闻了一晚上烟花味儿,也可能是过年的气氛太足了。这晚陶晓东做了个梦。

梦见他小时候,跟村里一群傻小子乱跑疯淘。年节过后揣了一裤兜崩到地上没炸过的零散小炮,往别人家玻璃上扔,往井里扔,往冻实了的牛粪里扔。

后来火星崩到裤子上,一兜小炮差点都炸了,就只差一点点。

回家之后被他爸扒了炸出窟窿的棉裤揍了顿狠的,整个屁股泛着红泛着青。眼泪鼻涕糊了满脸,陶晓东哭得惊天动地,杀猪一样。

他爸一边揍他一边骂,问他是不是嫌长两条腿累赘,一兜炮要是都炸了他这条腿就没了。

陶晓东被打出一身叛逆的轴劲,扯着脖子声嘶力竭地喊:“炸没了也不用你管我!你就知道打我你不是我爸!我没你这样的爸!”

他爸都让他给气笑了,也不知道是气大劲儿了还是真的哭笑不得,反正那巴掌再也没落下来。

他妈在一旁赶紧哄着他爸,怕他再挨揍。

他爸在他屁股上踹了最后一脚,说:“小犊子赶紧滚!”

陶晓东提溜着裤子钻上炕,鼻涕往被垛上层,被他妈扯过来又胡撸了几巴掌。

有些小孩儿生来就淘,房顶拆了恨不得都嫌没能把天捅出个窟窿来。陶晓东三不五时挨顿揍,早就打皮了。

除夕春节交替,辞旧迎新。

睡时一场旧梦,醒来又是新的一年。

第2章

汤索言已经连续工作了四十几个小时,没休息过。

春节是个喜庆的日子,热闹,团圆。但那是对普通人来讲的,对眼科医生来说,春节是一场硬仗。每年这个时候都有很多从各处送来的眼急伤眼外伤患者,被鞭炮炸伤眼睛的,马上就得安排急诊手术,争分夺秒尽可能多地保住眼睛。

从汤索言进了医院开始到今天,他还没有任何一年的春节是回家过的。

一台手术刚做完,器械护士还在检查手术器械,巡回护士在帮忙清理手术台,汤索言先没出去,在手术室的椅子上坐了会儿。

值班医生走进来,低声对他道:“汤主任,您歇会儿?我刚问过急诊那边,暂时没有需要手术的。”

他说完自己先苦笑了下:“告一段落了,希望这不仅仅是暂时的。”

汤索言点了点头,说:“希望吧。”

汤索言的办公室对面是住院楼,医院是个节日气氛不重的地方,这种日子但凡能回家的都回家了,春节还在住院的自然也没什么心情过节。不过还是有些家属自己准备了小红灯笼,透过窗户能看到一个个小小的红光。

在医院里红色从来不是什么好颜色,可这时候星星点点的红光却也难得地让人看了觉得挺暖。

汤索言看了眼手机,凌晨四点刚过。

晚上七点开始进的手术室,现在才出来,十几台手术做下来,长时间精神的高度集中,使人的神经几乎是麻木的。其实到现在也并不能真正的松懈,因为下一台急诊手术随时都可能来。

办公室有一个简易折叠床,是科里小大夫提前给他准备的,知道这几天他都得在医院值班,组里医生们早就做好了战前准备。汤索言没拿出来用,在天亮之前得保持自己清醒。

手机在抽屉里震动,上面很多消息,汤索言点开大概看了看,多数都是拜年的,没有唐宁的消息。

他打开置顶的跟唐宁的消息界面,发了一条过去:新年快乐,小宁。

这条消息唐宁没回,大概是睡着了。

聊天界面里他们上一次的消息还是半个月之前,年前的这些天,他们连电话都没打过几个。

汤索言简单洗漱之后,在办公桌上趴了会儿,半睡半醒,眼睛闭上脑子里晃过的都是一张张检查报告和眼CT影像。

三院眼科名声在外,外省治不了的伤患来这找希望,眼急伤患者第一时间都是朝三院来,好像到这儿来心里就有底了,眼睛就有救了。

汤索言是三院眼科副主任,眼科第一把刀。

他是院长徐石教授的嫡系亲学生,徐老当初亲自把他从国外带了回来,让他从科研回到临床,从实验室回到手术室拿起刀。很多患者宁可放弃医保选择自费也要往三院来,冲的是徐石教授,也冲汤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