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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秀才和大猎户(17)+番外

林信只得跪下。

王家父子因白谨这一番行为,还道是县太爷向着他们,忙忙喊冤:“草民有林家的婚书,有林大丫的庚帖,更把嫁妆都抬到林家去了,那林大丫,怎的就不是咱们家的媳妇儿了?那林秀才,凭甚么要告咱们?大人,您定要为草民一家做主!”

说罢就连连叩拜,掷地有声。

“大人!大人!婚书和庚帖都在这!您可要看看呐!”

王阿花在家中连连晕了两次,好不容易醒来,在家里找了婚书庚帖,就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险险赶上开堂。

白谨看了林安一眼,将王阿花放了进来。

王阿花也是纳头就拜,哭号着把婚书和庚帖都递了上去。

白谨嫌这妇人哭得吵闹,厉声说了几句话,才让妇人停下苦恼。

白谨这才看向林安:“林秀才,这婚书庚帖都在,你为何说这桩婚事不做事?可有证据?”

林安道:“户婚律有云,男女婚姻,当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敢问大人,那婚书上,可有媒人?可有父母之命?”

白谨道:“并无。”

王阿花立刻嚎道:“媒人咱们是忘了写了!至于父母之命……林大丫爹娘都死全了,咱们上哪里去问她爹娘的意思?她祖母同意了,她四叔亲自给写的婚书,咋就不作数了?”她一把拉住林信的胳膊,“她四叔,那婚书可是你亲自写的,咱们给的嫁妆也是你亲自点收的,咱们还给了一套文房四宝来着,那不是让你给拿去用了么?咋咋就不作数了?”

林安目光冷冷地看向王阿花和林信。

林信虽有读书人的傲气,但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否则的话,也不会千里迢迢跑过来,跟林安一起上公堂了。

他见王阿花这样攀扯他,再看县太爷和林安“一丘之貉”的模样,登时就明白,他该怎么做了。

“大人!”王阿花能哭嚎,林信也能。

他一抹袖子,便沉声哭诉道:“实在不敢欺瞒大人,那婚书,的确是草民所写。”

王阿花喜道:“你们看!你们看!”

王石父子也是喜上眉梢。

结果就听林信继续道:“只是草民确实被逼无奈之下所写。这月初一,草民家中二哥和三哥都不在家,徒留草民和草民的老父老母,两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嫂嫂,还有几个侄子侄女在家。王石一家,却带了足足十个长工,闯入我家,逼迫我老母将草民侄女大丫在孝期嫁给王石,否则……”

林信痛哭流涕:“草民一介书生,能读能写能文,偏偏打不过王石一家还有他们身后的十个长工。草民有心硬拼,却唯恐伤及老父老母,伤到几个侄子侄女,这才不得已,写下那张假的婚书,让王石一家,不至于对我们一家下毒手。”

王石一家脸都绿了。

他们去的那天,林家老二老三的确不在,他们也带了十个长工是不假。可是,那十个长工可是给他们抬聘礼过去的,根本不是去威胁的,哪里会打杀林家人?

还有那婚书,怎么就是假的了?

白谨也问,婚书怎么就是假的,林信怎么证明自己所说的话?

林信继续哭道:“草民虽被逼迫写下婚书,可是草民心下不舍侄女受苦,嫁给此等品行恶劣之人,便在婚书中,故意没有写下媒人。无媒不成婚,婚书自然不得作数。”林信一顿,又道,“且,老母亦不舍孙女,故而并未给王家真的庚帖。”

事实是,当初写婚书时,林信很是不耐,而王家人和林家其他人,根本没想到媒人这一条,是以就没有写上去;而林大丫的庚帖是假的,则是因着林家人无人记得林大丫出生的具体时辰,这才作了假——他们原本想着,真假又如何?林大丫无人做主,左右都得嫁了,他们有甚么好在意的?

可世事难料,林信也没想到,他会在公堂之上,将这件事反过来用来驳斥这桩婚事。

这下白谨和林安看向林信的目光都变了。

不过,不管真相如何,林信这样配合,让婚书彻底成了被逼迫伪造的婚书,这场官司变得简单起来,二人都未再多做什么。

王家人想要继续闹,偏偏事实就是如此,无媒不得成婚,更何况庚帖都是假的,嫁谁?谁嫁?

婚事自然做不得数。

白谨直接当堂宣布,王石和林大丫的婚书是假,二人无任何干系。

王家如何甘心?

王阿花忍不住喊道:“可是咱们连聘礼都给了啊?那也是假的吗?”

林信继续哭:“聘礼?何来聘礼?你王家就是这么冤枉林家的吗?”

王阿花还欲说些什么,林安终于站了出来,双手把他的状纸奉上。

“草民林安,欲状告王家村王石,逼迫我四叔写下假的婚书,意欲强抢民女,污蔑我家祖母孝期嫁孙女,污蔑我祖父收了莫须有的聘礼……种种罪状,数不胜数,恳请大人查明真相,将这等小人,严加惩治!”

公堂上的几人,还有公堂外看戏的众人,这才发现,这小秀才告的根本不只是婚书造假一件事,还有更严重的强抢民女等等。

婚书造假不是什么大罪状,打上几板子,就能放人了。可是,强抢民女呢?污蔑林家收下“莫须有”的聘礼呢?这两桩才是真正的大事。

后者或许证据不足,但是前者,王石和王阿花,跑去林家大发虎威,强行放话林大丫“活着是王家的人,死了是王家的鬼”的事情却是真真的,当时看到的人有十几个,王阿花回到村子后,又把自己威风的模样到处宣扬了一番,这件事却是做不得假。

因此白谨最后直接判王石“因并未当真强抢,流一年,三十大板,立即执行”。

王阿花欲闹,白谨道:“堂上喧闹,拉下去。”立刻就有衙役把王阿花给赶出去了。

其余人当然不敢再闹。

王石也被拉下去打板子。王石父亲和王阿花妄图扑上去给王石挡板子,却被拉下去。登时一家人哭成一片。

不少人见了,都道是“可怜”。

林安面无表情地看着,心道,这便是可怜了么?如果他们一家当真得逞,当真把大丫抢了过去,无所顾忌的欺负大丫,而自己也因大丫,而不得不受到牵制,听从他们的“吩咐”,那岂不是更加可怜?即便四年后他中了举人,可那时,他当真能把大丫再抢回来么?大丫那时没有孩子还好,可是,王家强抢了大丫,怎么会傻到不让大丫怀孕生子,更好的牵制他们兄妹呢?

王家现下是可怜,可是,他们如果没有那种念头,又岂会落到今日田地?

衙门的衙役也会办事,见周围人指着王石说可怜,就一面赶人,一面喊道:“可怜什么可怜?他是犯人!知道吗?犯人!你要真可怜这犯人,等一年后他流放回来了,就把你妹子你姑娘嫁给他好了!”

众人登时闭嘴。

公堂上,林信这才撑着身子要起身。

林安默默地看着林信。

“四叔,我娘的嫁妆,祖父祖母打算何时归还?还有,大丫二丫和平哥儿的婚事,将来可是我做主了?”

林信强笑道:“什么嫁妆不嫁妆的?你娘那会子连娘家都没有,连那身嫁衣,都还是借来的,哪里有嫁妆?安哥儿你糊涂了。至于婚事,你一个孩子,做的了谁的主儿?”

林安看向白谨,躬身长揖一礼。

林信眉心一跳,就听白谨道:“童生林信,协助王石伪造婚书,虽有难言之隐,但伪造婚书后,你有十日时间可以告知林安,或是鸣冤击鼓,然,童生林信,期间却无所作为,当罚。来人,把林信拖下去,杖责十板,以儆效尤。”

林信脑中一懵,险些栽倒。

第15章 被诅咒的小秀才

林信懵住了,不意味着县衙的衙役也懵住了。

两名衙役冲着林信龇牙一笑,就把人带去打板子了。

林信被人拖着走了五六步,才反应过来,回头大喊:“安哥儿,你快帮我求情!快啊!”

林安露出一个乖巧无害的笑容,顶着两只小酒窝道:“求情?四叔是让我替四叔贿赂县太爷么?”见林信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模样,苦恼的摇头道,“且不说贿赂之事,一来侄子不会做,二来县太爷不会收,三来侄子身无长物,也贿赂不得任何人。四叔有错,就当罚。还请四叔快快去受罚罢。”

林信不禁道:“你怎么呢?你、你怎么能?难道你就不怕大丫二丫她们的婚事……”他说着就闭上了嘴巴,等着林安不语。

林安笑容不变:“长兄为父。且,祖父祖母已经将我们兄妹分家分出来,早就不算一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