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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秀才和大猎户(52)+番外

他们一是来禀报喜讯,二是来告辞,三么,则是来讨要卖身契的。

“活字印刷,果然成了?”林安对此并不算奇怪,对这二人讨要卖身契,要离开的举动也没有丝毫动怒,“那么,将来殿下,会造福读书人么?”

他更关心的是这一点。

一旦活字印刷术传播开来,即便只是垄断性的传播,也会让读书人读书的成本降低,这不仅对那位太子殿下的威望提升有益,对提高民智……然后让百姓一代比一代聪明,最终有一代人推翻腐朽的封建王朝……还是很有裨益的。

好在对帝王太子很是敬重的几人没能发现林安内心深切的愿望,皆以为林安是为天下读书人着想,心中亦是觉得有些对不住林安。

可是,这样的技术,若是掌控在太子殿下手中,的确更好——这也是柳掌柜和柳师傅共同的想法。

“东家尽可安心,殿下要了这个法子,亦是为民心。”

既为民心,为天下读书人之心,那么太子殿下,就一定会将这项技术造福天下。

林安得了承诺,放下心来。和柳掌柜、柳师傅又说了些话,听说二人急着来,还没能吃饭,又令人去做饭。

让猎户招呼着二人,他就去取二人的卖身契了。

柳掌柜见林安人走远了,才从袖口里取出一封信来,递给猎户。

“这是将军托白大人给您的信。”柳掌柜收了笑容,恭敬道,“将军的意思,您喜欢小东家,要迎娶小东家,都随便您。可是,您总得留个孩子。”顿了顿,又道,“将军还说,是要您自己的孩子。”而不是下面几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的娃。

猎户看也不看那封信,直接道:“他若要儿子,让他自去找人生,莫要找我,更莫去找林安。”

柳掌柜心说,将军一片痴心,哪里会找旁人生孩子?欲要柿子找软的捏,劝猎户,可是想到京里传来的消息,眼前这人是如何与将军决裂,放弃大好前途,愣是返回乡间,打猎为生的事情,又觉此人亦不好劝。

想了想,觉得这是将军和这猎户二人之事,便将信放下,这也算完成了任务——毕竟,这信放下了,猎户不能现下就让小东家知晓,可不就要自己收着了?

奈何柳掌柜之猜到了一半。

猎户的确是拿起了信,可是却没有打开看,也没有收起来,而是走到一旁的水盆旁,直接将信丢了进去。

不过片刻,信中的墨色化开,再不能看。

柳掌柜:“……”

林安很快回来了。

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将两张卖身契交给柳掌柜二人,又问二人何时启程离开,是否在走之前,先把书坊的事情交代给他的人。

柳掌柜道:“应分之事。白大人说,殿下已经安排了十人来接我们兄弟,且看路程,至少十日后才能到。小东家尽管安排人过来,交接书坊一事。”

林安闻言放下心来,与柳掌柜二人又说了些话,家仆传话,饭菜备好,便请两人去用膳。

待请二人吃了饭,送走了人,张灿又来——自然还是为了林大丫的事情,言道家中长辈俱同意这件亲事,还特特写了贴字,请林安过两日去家中一聚。

林安其实并不觉得张家不好,也不觉得张灿不好,。只是他心中有一担心,偏偏对着张灿还说不出来。张家几代单传,万一,万一他妹子生不出来孩子?或是只生了女儿呢?

林安心中对此千愁万愁,只恨不能抓着张灿的肩膀,对着张灿普及一番生男生女其实是取决于男方而不是女方这件事。

奈何时机不对,时候不对,林安纵使是再忧愁此事,也不好表现出来,只能严肃着脸,和张灿说了半个下午的话,然后忽略张灿想要留饭的俊脸,愣是把人给赶走了。

猎户也是这时才能和小秀才单独相处,开始过节。

猎户本不是会花言巧语之人,亦不知该如何讨好心上人。因此听说小秀才要跟他过“节”,便将他之前亲自打磨的玉簪子拿了出来。

是一只白玉狐狸簪子。

林安很是惊喜。

只是在看到这是只狐狸簪子的时候,微微一愣:“为何是狐狸簪子?”偏偏这狐狸还刻得惟妙惟肖,十分熟悉。

猎户心说,可不是熟悉么?这正想着你眯着眼睛笑得神态刻得,不熟悉,那还使得?

好在他这话只在心中说了,面上却一字不显,只亲手为小秀才重新梳头插上发簪,看小秀才玉树临风的模样,心中欢喜又担忧。

欢喜着他的小秀才如此俊秀,担忧着还不能把小秀才娶回家,唯恐迟则生变。

林安不知猎户想法,接了簪子后,就想自己也应对猎户再好上几分,便问:“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也。我现下正该学乐,三哥觉得,我该学哪门乐器方好?”

君子弹琴也好,学笛也罢,一为怡情,二为通乐理。林安苦读之余,难免乏味,是以也想学门乐器,权作怡情。

只是林安没甚么特别想学的,因此就问猎户,打算学一门猎户喜欢的。

孰料猎户喉结一动,果断道:“箫。”

吹箫之技,岂可不学?

林安:“……”吹箫啊,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等等!

他们说的,真的是一回事儿么?

不过,无论二人说的是否是一回事,因着林安前日的话,林安和猎户,别扭中带着一丝欢喜的,一起度过了一整夜。

和衣而眠。

第43章 没法子的小秀才

七月初七,七夕。

林安一不小心着了道,不得不答应猎户,打算学吹箫之技。

虽然他觉得他学得吹箫,大约不是猎户想的那个“箫”,但是,谁让他“小”呢?谁让他整日苦读诗书,根本听不懂呢?

因此林安权作不知那件事,只和师父刘夫子报备一声,说了要学箫一事。

刘夫子是真正的正派人士,闻言缕须想了一会,便给林安推荐了顾夫子,让林安去跟顾夫子学箫,还道顾夫子夫妻二人,在音律方面都颇为精通,若是林安有法子让顾太太出山,请她教一教婉姐儿和姝姐儿音律和学问,那自是更好不过。

刘夫子为林安两个妹子取得名字,正是林婉和林姝。只是这两个名字除了刘夫子夫妻会叫,寻常连林安都习惯了唤大丫二丫……

林安眼睛亮了亮,便应了下来。

且不提二丫,大丫如果真的嫁到了张家,能多学一点,当然还是好的。

刘夫子照旧检查了林安的功课,见林安这段时间很是用功,这才放心。

可是林安却没那么早放心。

“师父,单单是华阳县附近,自从前一年的冬雪停下,数月以来,只下了一场小雨。”林安面有忧色,“又有烈阳高照,每日闷热,却又不下雨。井里的水位似有下降,穿过林家村的河水水流也越发小,前几日,小河中游的村子还把河流给堵了。我也令人去看过周遭村子里的情形,周遭村子里,有河流穿过的还好些,地里的粮食总算能勉强成活。可是那些只靠井水过活的村子,已经为了争水,打过好几场,听说还有人在争水时死在当场。”

林安还有一句话没说。如果老天爷再这样干旱下去,始终不肯下雨,那么今年定是要大旱。

而大旱的后果……

刘夫子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本朝邸报管得相对宽松,但凡有功名之人,都可以凭“读书人”的身份去购买。

刘夫子和林安都不缺钱,两人都是定期去买,因此对全国的情形知道的倒是不少。

刘夫子教过不少学生。那些学生里十个里总有那么一个记挂着刘夫子,每一两个月写一次信,因此刘夫子知道的比林安还要多一些。

“北旱南涝,却不知老天爷为何不肯公平一些。”刘夫子说罢,眉心拧得更紧,“咱们这边旱,敕拉一族那边更旱,敕拉一族最近接连犯境,朝廷那边,本就对敕拉一族不满。又有主站一派,言道敕拉一族缺粮,人和畜生都吃不饱,人马皆瘦,当是进攻草原,一举拿下敕拉一族的好机会。全然不顾穷寇莫追之道,还怂恿陛下令太子殿下代驾亲征,以定军心。”

林安抿唇不语。

“出征打仗,一要兵士,二要将才,三要钱粮,”刘夫子甚至不忍再说下去,“今年秋收,怕是还要加税。”

只有加税还是最好的结果。因为打仗还缺人,如果到时候打仗打急了,临时征兵,也不足为奇。

到时候百姓家里好不容种出来的粮食被拉走大半,家里的顶梁柱再被拉走了……刘夫子也好,林安也好,竟都无法想象那时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