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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秀才和大猎户(71)+番外

现在有他,将来也有他。虽然他们在这世上没了父母,可是有他在,他便不会让弟妹受委屈。

林婉抽噎一声,唤道:“哥。”

林安应一声。

林婉再唤,林安再应。

直到林安将林婉背到大门外,林婉最后叫了声“哥哥”。

林安将人送到花轿里,看林婉坐定,又道:“婉儿莫怕。”

外头喜娘催促几句,林安不得不走,他一面放下帘子一面道:“哥哥会考中举人的。”

他也不知林婉听没听到,便只能站在外面,看着张灿满面春风的给他深揖一礼。

该为难的新娘子还没出来前就为难过了,林安心中难过,可还是面上带笑的将人给送走了。

林姝捂着手帕哭,林平和秦茂两人哭成一团,却都笑不出来。

另一头,林婉在花轿中却是泪如雨下。

好在花轿里也放了湿手帕和胭脂水粉,林婉哭完,重新上了妆,这才不致到了张家,妆容全无。

三日后,林婉回门。

林安观其颜色,又看张灿,见二人皆眉眼含情,这才安心。

林婉回门后,林家村的人正欲上林安家去问问林婉的嫁妆是怎么回事,杜氏也想着从林家抠出那么一星半点,给她姑娘当嫁妆时,林安早早就令人收拾了东西,将林姝、林平和秦茂都暂时放在刘夫子家,他自己则和猎户,赶去州府州学。

到了州学,先递上名字,交了束脩,见记录之人问他是否在州学读书,林安忙拒了。

那位太子殿下买下活字印刷的补偿里,就有州府的一处五进大院和百亩良田,林安之前就令家仆来这里打扫,现下住进去倒是正好。

况且,猎户还在,他住州学,猎户住哪里?

倒不如辛苦些,每日往州学里跑的好。

等和猎户一同回了家里,林安好好睡了一通,翌日早上醒来,才发觉猎户竟是一宿没睡,正支着手臂,侧首看他。

林安正想说话,就听猎户先开口了。

“安哥儿给婉儿准备嫁妆,三哥给安哥儿准备嫁妆,可好?”猎户翻个身,两手按在床上,虚虚将林安环住,低声道,“我们也成亲,可好?”

第57章 被懵住的小秀才

“我们也成亲,可好?”

林安听得这一句,便是心头一跳。

然后就避开眼去,不堪猎户。

猎户却不肯放过他,身子微微压低,咬了林安鼻尖一口,见林安正眼看他,才又道:“我们也成亲,可好?”

林安一连被问了两次,终于不好再躲。

他道:“那三哥喜欢我么?有多喜欢?”

猎户不意林安会问这个,却还是认认真真地点了头:“惟愿与你同寝同棺。”

换了旁人,谁都不行。

林安登时笑了开来,两个小酒窝醉人的很。

“既然这样,那我们成亲与否,又有何异?”林安自己也是每日练拳的,虽然打不过猎户,可力气还是有的,伸手把猎户给推到在床上,反过来虚虚压着猎户道,“你我现下便是同寝,将来……亦会同棺,成不成亲,又有甚么区别?”

林安和原先的想法并无不同。

他喜欢猎户,猎户也喜欢他。他愿意和猎户在一起。

甚至,如果仅仅是人言可畏,而不是律法的明文规定,林安都愿意“嫁”给猎户。

可是,偏偏他们如今,既要面对人言,还要面对律法,甚至林安自己还要面临前程的抉择,林安便不愿意嫁,更不会嫁。

只是这个话他暂时还不会说出来在,只低声道:“三哥,按律,男子嫁人者,为官不得过六品。而朝廷授官,向来是一甲状元,授官进士及第正六品,一甲榜眼和探花,赐进士及第正七品,二甲授官正七品,三甲授官正八品。我若有幸得中一甲状元,三哥,到时,我该如何?”

林安虽然觉得科举三年一次,一次只取中一百到四百进士,这一次科举是恩科,既是恩科,取中人数就会稍减。自己中状元的面着实不大。更何况他现下连乡试资格还没拿到,但这也不妨碍他用这个吓唬猎户。

猎户心中,小秀才自然什么都是好的。就算是中状元千难万难,猎户心里,听小秀才这么一说,却也觉得小秀才有状元之才,并未反驳,只沉默不语。

林安接着道:“我知晓三哥喜欢我,那么,三哥……能再多喜欢我一些么?三哥愿与我同寝同棺,我亦愿与三哥同寝同棺,可是,男妻难为,我不愿让自己后悔一生。”

“三哥,你,可明白?”

林安喜欢猎户,猎户亦喜欢林安。然而律法世情如此,林安喜欢猎户是不假,却也不愿意因着对猎户的喜欢,而放弃现下的生活和将来有可能的地位和野心。

他或许做不了翱翔于天际的雄鹰,却也绝不肯做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彷徨自得,谄媚讨好,没有自我。

猎户沉默良久,才出声道:“不成亲,你会跑。”顿了顿,又道,“外面很大,很好,人很多,比我更好者只多不少。且,你与我不同,并不是天生喜欢男子,若有人设计你,以子嗣要挟……”

“安哥儿,我不放心。”

很不放心。

他的小秀才,哪哪都是好的。

若有人看中了他的小秀才,花言巧语相哄骗,他又该如何?

猎户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于林安而言,虽说是恩人,却是以婚事相要挟的恩人。林安在遇到他之前,只知读书上进,并未动试过情之一字。二人初初相处时,猎户观其言行,就知晓林安和他不同,不是天生就喜欢男子。且他也曾听村子里的有心人挑拨过,安哥儿从前那么努力,都是要为了给母亲请诰命,娶贤妻,繁衍子嗣……猎户就算明知对方是在挑拨,可是挑拨的事情,却也像是刀尖儿似的,扎在了他心头。

“三哥只有你,”猎户伸手抚着少年的脸颊,“可是,你心中,却不止三哥一人。安哥儿,三哥心中,从不曾安心。”

这个意思,便是不会放弃成亲的了。

林安蓦地起身,穿好衣服,便出了门。

去州学。

猎户默默地跟在林安身后。

虽然一夜不曾睡,但他精神尚好,跟在林安,倒也不觉得疲惫。

只是州学毕竟还是有州学的规矩,州学的学堂里,素来只允许州学考过秀才功名的人进入,猎户虽然跟着林安,却也只能去学堂旁边的屋子里等着。

而在那个屋子里等着的,大多是那些学子的小厮仆役。

“林秀才,您往这边走。”州学的小厮都是鼻孔朝天的,对着林安还算客气,可是看向猎户时……虽觉这猎户的形容衣着,并不想小厮,可他还是昂着头道,“至于这一位……跟我过来去仆役房待着!”

林安本欲向学堂走去,听得这一句,立刻驻足,黑着脸道:“他不是仆役,是我的家人。”

小厮忙忙道歉,心下却想,怎么可能不是下人?方才跟的那么紧,双眼只盯着林秀才看,生怕林秀才有一丝一毫的不高兴,不是想要讨好主子的下人,又是甚么?

林安不愿来州学的第一日就跟人吵架,转过头,看着猎户,黑着脸道:“你回去。现在,立刻!”

州学素来严谨,尤其是今年开了恩科,过了提学官巡考的考生,就可以参加八月份的乡试,州学哪里会不紧张?

因此除了有功名的秀才和家仆,旁人是一概不许在州学胡乱闯的。

而秀才可以在州学内随意走动,家仆却不可。

林安虽然生气今早的事情,可是却也不愿意猎户因此而受这样的委屈。

见猎户不说话,只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看他,林安吸了口气,才又道:“你不是喜欢打猎?我听说,州学后面就有山林,平常人交上三十文银子便可进去打猎,打猎到什么都可以拿着离开。你不若去那里消磨时间。”

林安说罢,猎户还是不肯走,只硬邦邦地道:“我去仆役房。”

林安哼了一声,把林婉给他绣的包袱从猎户身上抢了下来,恼道:“不许去!你要去那里,以后都别和我说话了!”

这个威胁其实很没有力量,可偏偏猎户听了,拧眉沉思片刻,却答应了下来。

“三哥不去,那你一人……”要小心。

可惜林安得了答案,就不肯再听他说话,转身便走。

州学管理严格,猎户也不好去里面寻林安,在原地站了一会,待看不到林安的背影了,方才离开。

他想着,林安虽然生气,可林安素来气来得快,走得也快。等他再多说些话,多陪林安些时候,林安便不恼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