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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位将军的白月光(重生)(250)

李固的笔顿了顿,抬眼。

谢玉璋忙行礼:“参见陛下。”

今生有了身份,的确比前世好太多了。首先一个,不是见人就得跪了。

跪拜是大礼,用于正式场合和特定情境,日常里于帝后与臣子之间,并不是次次都要拜的。但前世谢玉璋只是逍遥侯府的女公子,自己身上并无诰命,张芬又特特下令给她,让她每旬进宫请安,次次都得叩拜。

张芬那人,最享受以权势将人踩在脚下,对谢玉璋这个前朝公主尤其是。

林斐令侍女给她缝了厚厚的护膝绑在裤子里,即便这样每次回去都还膝盖青红。也是她的皮肤太过娇嫩,经不得半点力道。

李固笔尖蘸蘸墨汁,垂眼道:“来得早。”

谢玉璋恭恭敬敬地垂首:“臣妾来谢天恩,怎敢轻慢。金印玉册,都已供奉在府中。陛下君子之风,答应了永宁的,都践诺了。陛下的恩情,永宁铭记在心,永不敢忘。”

说起话来总是这么漂亮。仔细回忆一下,当年太极殿里,她还不满十四岁,便已经能在漠北使团面前说出那么漂亮的场面话了。

这大概是天生的才能。

生为女郎,真是可惜了,她该生为男儿去做官,定能如鱼得水。

皇帝盯着她不说话。

谢玉璋坚持了一会儿,觉得这样不是办法,终究还是抬起头来看他。

谢玉璋这些年磨炼得极为擅长察言观色,最讨厌的便是李固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什么都看不出来。

只那双漆亮的眸子,有些摄人。

但谢玉璋也不怕。

前世那样境况,心底都尚有一丝倚仗,敢以沉默拒绝他。今生……就更不怕了。

李固到底跟草原上的男人是不一样的。

草原上的男人都是狼,李固……他是个人。

李固盯着谢玉璋,想起了前日里在暖阁发生的事——

她一句套一句,把话引到了那里,在他完全误会了的时候,却表明了不想到他身边去的心意。

她说:我知道陛下对我的心意,若无陛下雄师北上,玉璋这辈子或许没有再看到云京的机会。陛下对我恩情深重,玉璋除此残身,无以为报。陛下若想,玉璋今日便在这里侍奉陛下一回,只一回。待出了这间暖阁,还请陛下放下玉璋,让玉璋以永宁的身份踏踏实实地过自己的日子吧。如此,也不负陛下赐我这“永宁”之号。

她说着,便垂眸去解自己的衣带。

那一刻,李固深刻体会了什么叫作“以色侍人”。

她的身体,是她用来实现目的的工具,求生存的手段。她,已经都回来了,怎能还这样!

而他,竟被看作了挟恩求报的小人!

李固当时惊怒交加,情绪之强烈,是近几年少有的。激烈之下,不假思索便倾身伸臂,越过几案按住了谢玉璋的手,阻止了她。

但实际上,后来他走出暖阁,在结了冰的水塘边冷风一吹,就想明白了她的以退为进。

她何曾真心想“侍奉他一回”。

她就是在逼他做君子。

所以他虽没告诉李卫风这一段,却说“她算计我”。

此时看紫宸殿上谢玉璋若无其事的样子,李固益发觉得她有做官的才能,狡猾又可恨。

他垂眸,阅览着奏章,问:“去给贵妃请安了吗?”

谢玉璋道:“想谢过恩之后便去。”

李固“嗯”了一声,道:“你原也与她相识的,河西生变,她颇不易。前日见到你这故人,她很是欢喜。我望你待她如从前,日后若无事,常进宫来看看她。”

“如从前”是什么意思?

谢玉璋回忆了一下今生与李珍珍在河西的短暂交集。那时候李珍珍还是河西十二虎那个爽利的大姐,谢玉璋感恩她前世相护,对她十分亲近,也一口一个“李姐姐”地叫她,看起来很是亲热。

但今生都已经全变了。

李珍珍离后位只一步之遥。在这样的距离上,没有女人能抗拒那个位子的诱惑。何况李珍珍是经历过自高处摔落之痛的人。

谢玉璋非常理解她。那种摔落后什么人都能来踩你一脚的感觉,着实让人痛恨。只是前世她没有能力去痛恨,便只能麻木。便是让谢玉璋自己说,倘若前世给她一个登顶的机会,也难说她能忍住不伸手去抓住。

今生李珍珍体会过摔落的痛之后,被李固扶起,原该在后位一事上落败,可现在各人的人生轨迹都已经变了。

张芬的落败显然使她膨胀了。既没有皇后,她自然容不得任何女人再踩在她头上。偏她和李固不是真夫妻,邓、崔二妃却都有了皇子,母凭子贵。

李珍珍见到她,流露出的完全是得到了一把好刀的兴奋。谢玉璋实在是很不想多接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