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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位将军的白月光(重生)(27)

比起这早就预测到了的命运,林斐更心痛于谢玉璋的这份平静。她天真的殿下,不该是倍受打击,伤心落泪才对吗?她的难过被压在了哪里,为什么要这样压制?

“公主……”林斐温柔地伸手覆住谢玉璋的手,轻声说,“想哭就哭吧。”

别忍着,别憋着。强烈的情绪压抑着,最是伤身。

谢玉璋却说:“哭过了。”

是了,被一向宠爱她的陛下亲口宣布了未来这样的命运,怎么能不难过呢。林斐黯然。

正想说些什么安慰谢玉璋的时候,却听谢玉璋说:“我做女儿的,要去为国效力,远嫁漠北,再不能在父皇膝前尽孝,怎么能不哭一哭呢?你放心,在父皇面前,我已经哭过了。”

林斐愕然抬眸,几乎不认识谢玉璋了。

谢玉璋重生回少女时代,已经有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里,她常常处在抑郁、晦暗、恐惧的心情里。

她知道未来的命运,她知道自己头上悬着一把刀。可现在,当那把刀终于落下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惧未来。

谢玉璋此时深刻意识到,原来人的恐惧,更多是来自于“未知”二字。

即将面对的一切,她都已经经历过一遭,一想到这一点,她的心情竟然奇异地宁静平和了下来。

“难过什么呢?”她温柔地笑着,握住了林斐的手,“对已经既定的事情、已经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想,要想的是以后该怎么办。”

【对已经既定的事情、已经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想,要想的是以后该怎么办。】

——不知道多少次,在她要撑不住的时候,林斐就是这样握着她的手将她揽在怀里,在她耳边这样告诉她。

她们握着彼此的手,一次又一次地熬过来了,熬到了一起活着回到云京城的那一天。

林斐的泪珠在膝头印出了两点斑痕。

她的殿下啊,那骑着四蹄踏雪的宝马,将她从可怕的命运中拯救出来的小殿下啊,什么时候竟成长到这般地步了?

林斐抬起头,面颊上犹有泪痕,却露出了笑容:“殿下说的对。”

谢玉璋笑了。

林斐以衣袖拭干面颊,人已经恢复了冷静从容,问道:“殿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谢玉璋道:“三日后,父皇要大宴使团,我想在宴席上献一支舞。”

这些天思绪太重,此时林斐才陡然发觉,从前爱舞如命的谢玉璋竟好像已经许久没跳过舞了。

“公主。”林斐难过地道,“咱们称病就是了。”

谢玉璋脸上却露出奇异的微笑:“跳啊,为什么不跳。这大概是,我在云京城跳的最后一支舞罢。”

前世的今日,她被召去含凉殿,她的父皇只是告诉她他想在三日后的宴席上看她的舞。她欢欢喜喜地准备了三日,在那日的宴上一舞惊艳了众人。

就在她又得意又开心的时候,漠北汗国使者开口为阿史那汗求娶她。她的父皇当场允了。

她呆若木鸡地站在大殿之上,四周投来的全是同情、怜悯的目光。她浑浑噩噩,是被宫人们拖下去的。

后来她几经周折,终于回到了云京。她那如丧家犬般的父亲,想将她这女儿像舞姬一样献给新帝。

这是她心头的一根刺,一直一直扎在那里,一碰就疼。她为了拒绝,挑断了自己的右脚筋。

可原来,早在那之前,她这父亲已经将她作舞姬一般地献给胡人了啊,她想,从前她真是天真呢。

今日,她当面问了皇帝,是否要以她和亲。皇帝才没像前世那样哄着她瞒着她,不得已承认了。

皇帝还流了泪。

皇帝哭,她也哭。

“女儿以后不能尽孝了。”她说。

皇帝是多么欣慰啊。

“吾儿,吾家凤凰儿。”他说,“愿你是我朝第二个善琪公主。”

善琪公主是二百年前的一名宗室女,被封为公主,嫁往漠北和亲。那时阿史那一族还未兴起,漠北王族是另一个姓氏。

善琪公主嫁过去后,漠北与大赵相安无事了三十年。善琪公主的名字被记入了史书。

谢玉璋少时听了善琪公主的故事,还曾经向往过。

后来她人在塞外,才终于明白。两百年前大赵蒸蒸日上,漠北也需要休养生息,休战是双方的意愿和需求,岂是一个小小女子能左右的?

“阿斐,你去趟东宫,跟太子哥哥说,我想知……不。”谢玉璋临时改口,“你去找福春,你让他打听一下,三日后的宴席,河西节度使和他的义子会不会列席。你让他打听清楚,李铭会带哪个义子出席。”

殿下这是……还惦记着那个李固吗?她都要远嫁漠北了,便任性一回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