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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位将军的白月光(重生)(55)

她不管嫁到哪里去,其实跟他之间,都是那么远。

李固觉得心口某处隐隐有些说不清楚的感觉,这种感觉从前从来没有过。

涩涩的。

离开前,谢玉璋对杨怀深说:“二哥哥帮我跟舅舅舅母说一声,我有些东西不便带走,想在走前放到国公府去。请舅舅舅母帮我腾一间库房。”

杨怀深诧异。

自古和亲公主,少有大归的,此一去便是一生。若是重要的东西,怎地不带走?若不重要,怎地特意要勋国公府帮着收藏?

但他还是答应了。谢玉璋是姑姑唯一的骨血,又即将生离,她不管提什么要求,爹娘都必然会应的。

谢玉璋近日收获远超预期,心情实在是好。她带着笑向李固道谢:“从十一郎那里受益颇多,真希望还能有机会多跟十一郎聊聊。”

李固张嘴想说,只要他和她都还没离开云京,便可随时奉陪。

不料杨怀深马鞭一晃,硬是挤到两个人中间,假作漫不经心地对谢玉璋说:“十一郎跟着李大人是来公干的,哪有那么多时间。你有事情尽管找哥哥啊。”

谢玉璋对李固的兴趣表现得太明显了。

若真有了什么,小儿女两下伤心都还是小事,万一两个人脑子不清醒,来个私奔什么的——当然,李十一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会携着人家女儿私奔的男人,但还是要以防万一。和亲毕竟是国事,虽知道谢玉璋喜欢李固,知道她会难过,还是得顾着大局才行。

谢玉璋和李固都看了他一眼。二人俱都没说什么,李固与谢玉璋告辞,目送谢玉璋上马离去,才辞了杨怀深上马而去。

谢玉璋回到朝霞宫的时候,眉间还带着笑意。林斐颇是惊讶。

“康乐郡主玉体可安好?”她问。

“还是老样子。”谢玉璋说,“老是病恹恹的,成日里躺着靠着,就晚间才走走。”

那她高兴什么?林斐不解。

谢玉璋问:“那件事可办好了?”

林斐点头:“交待下去了,只是数额太大,需要些时日。”

谢玉璋呼出口气,说:“没关系,我还有时间。”

才换好衣服,忽有个人进了内殿,喊了声:“殿下。”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谢玉璋撩眼看去,不是别人,正是这些日子总也见不着人影的徐姑姑。

谢玉璋看了林斐一眼。林斐给她系好最后一根衣带,带着宫人们都退下去了。

“姑姑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吧。”谢玉璋虽然这么说着,却并没有亲自过去搀扶这位朝霞宫的保姆尚宫,反而在妆台旁坐下。

徐尚宫有几分恍惚。她这些日子忙于奔走,的确疏忽了朝霞宫的事务,可怎么短短时间里,宝华公主通身的气势,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谢玉璋平静得令人感到陌生的目光投过去,徐姑姑一个激灵醒过神来,拜伏:“微臣,微臣……”说着,竟哽咽了起来。额头触地,不肯起来。

徐姑姑是有品秩的女官,但平日里她和谢玉璋亲昵,何时这样生疏地自称过“微臣”?

谢玉璋凝视着这个中年女人。

自先皇后去后,后宫为陈淑妃把持,她一点点地把她身边的人都换了。徐姑姑,其实是陈淑妃的人。

但徐姑姑一直都把她照顾得很好。林斐来了之后,谢玉璋宠信倚重林斐,林斐在一定程度上分了徐姑姑在朝霞宫里的权力,徐姑姑也没有太计较,与林斐相安无事。

她其实也没有什么对不住谢玉璋的地方。

谢玉璋就是不愿意去回忆她死前的模样。那时候她那么苍老,两眼无神地望着帐顶,嘴唇呢喃。若把耳朵贴过去,便会听到,原来她一直在呢喃的是——

我要回云京。

我要回云京啊。

回云京……

谁不想回云京呢?谁想日夜与成群的牛马为伍,过粗粝又提心吊胆的生活呢?

徐姑姑死的时候,谢玉璋一直守在她身边,就像后来林斐守在谢玉璋身边一样。她送走了徐姑姑,亲手合拢了她那双因为不能回归故里而不肯闭上的眼睛。

那眼睛里有怨。

“姑姑知道了罢?”谢玉璋轻声问,“我把姑姑的名字划去了,姑姑不用陪我去和亲的。是去旁的宫里也好,是等着下次放归宫人回家也好,姑姑尽可以自己安排。”

徐姑姑大哭。

可就和福春一样,到底说不出“和殿下一起去”的豪言壮语来。

林斐就跪坐在外殿,待徐姑姑捂着脸从内殿出来,疾步离开后,她起身进了内殿。

“没事的。”她握住谢玉璋的手,“我陪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

前世,她也说过同样的话,并且做到了。一直到谢玉璋的最后一刻,她都陪伴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