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吻(40)

孰尊孰卑，导演心里都有一杆秤。

江您温心中对于这些都拎的门清，但导演不知道的是, 他这次可踢到江您温的铁板了。

陈样看着自家老板嘴边挂着风轻云淡的微笑，不显山不露水，让人猜不透他的心之所想，他就晓得老板又要开始发力了。

各道具部门准备就绪，导演助理手上黑白相间的场记板清晰拍下，演员们迅速进入到戏里面去。

民国时期的大街小巷热闹非凡，有轨电车伴随着悠长的汽笛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穿着浅蓝色上衣黑色短裙的女学生们三三两两的走在街道上，她们的身边是黄包车载着乘客一辆接着一辆……

在那西南边的街角茶楼里有一个戏台子，古玩店的慕老板每到这时候都要来这儿听戏。

今天的慕老板着一身灰色长袍马褂，左手烟斗，右手折扇，施施然的来到戏台前正中央的位置坐下。

这位翩翩俏公子一出现，在场陪自家男人们来看戏的女人们无一不把目光都放到了慕老板身上。

台上女角咿咿呀呀的唱腔婉转优美，等到鹿瑶上场，她的动作生疏，与台上专业的戏曲演员比起来仿若东施效颦，就连张嘴开唱也都是无声的，原本正享受中华之韵的慕老板蓦地皱起了眉头。

也是在这时候，导演喊“卡”。

他擦了擦汗，硬着头皮说道：“您温刚才的表情不对啊”

在场的工作人员将这些都尽收眼底，是台上唱戏曲的那个鹿瑶演得不好，导演却跟瞎了眼似的反过来说江您温的不是。

“嗯。”江您温也不脑，点点头，一双黑眸却凌厉如刀，又冷又飒的望向台上新来的夏琪，轻飘飘开口：“同学，你这基本功不到家啊。”

“不是说练了很久？”

想要知道一个演员有没有演技，他们镜头下的样子就是最真实的照妖镜，谁是虚有其表，谁是真材实料，马上就能让他们原形毕露。

明明在来之前都和导演说好了只要做做样子就可以，夏琪轻咬下唇，依旧不知悔改的狡辩：“我……我真的练了很久，就是上台太紧张了。”

江您温长长的“哦”了一声，“既然是要演旦角，这戏是不是得唱好？”

夏琪一副乖学生模样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江老师我们再来一遍吧。”

等到了第二遍的时候，夏琪的唱功不堪入耳。

无奈之下又“卡”了一次。

江您温渐渐失去了耐心，说出来的话却依旧彬彬有礼，“同学还是和这儿的老师再学一下练练吧。”

他转头视线落在了人群外被替换掉的昆曲演员，“麻烦王老师教一教这位同学吧。同学你也是抱着学习的心态来的，那你就好好学学，千载难逢的机会学校里不一定能学得到。”

台上的夏琪被他这么一说，急急的望向自己的后台，结果作为她爸的投资方也点了点头，“学吧，学着点。”

她撇撇嘴，王老师授意上台去教她，可教了几句，她又不依了。

小姑娘梗着脖子，为自己觉得委屈：“江老师，这就是演个戏。我又不是专门唱曲儿的戏子，自然比不上他们专业的啊。”

“这就是演个戏？唱曲儿的戏子？”江您温的后背慢悠悠的离开椅背，搁在桌面的右手拿着折扇敲了敲，渐渐地冷下脸，“你这话说出来，陈导说你是中影高材生我都觉得是高看你了。”

江您温所受的教育里向来都是以礼待人，而他也明知当众给一个姑娘出丑绝非谦谦君子所为。

但有时候的他就是这样，不留情面，冷酷至极。

夏琪被安排进来本来就触到了他的底，从开拍前他就问她会不会唱昆曲，她既然说会，那就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知道和你同台的这几位老师是谁吗？剧组专门请来的昆曲剧院的国家一级演员，为了给你新添鹿瑶这一角色，原来的王老师不得已被你替换掉。我们这儿比你专业的大有人在，你又凭什么以这样不负责任的态度进来横插一脚？”

他话一出，众人不禁在心中为此拍手叫好。

夏琪觉得有些难堪，再次转头去看投资方和导演，想让他们帮她说些好话，“爸爸，陈伯伯~”

众目睽睽之下导演和投资方的面子也有点挂不住，导演正色喊了他一声，“江您温，够了啊。”

江您温对演戏和对电影的认真程度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本来新添一个角色进来就够麻烦了，偏偏这个演员还十分不敬业。

从导演为了投资方，而在电影里新添了一个和江您温有互动却无任何推进剧情发展的角色开始，就已经意味着这部电影渗进了水分。

有了水分，它必会辜负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