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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道(46)

一个能说能动还有正当理由的人让我放下心来,虽然见他们动作僵硬地有些奇怪,但在这个时候,见到他们朝我伸过来的援手,就已经让我大感亲切。于是我继续朝他们大叫,他们依然有一下没一下地跟我点着头,就往台阶上走。

但他们一上台阶我就突然觉得有点不对了,比如说迈步,并不是平常人把腿迈出去,而是简直像有什么东西拎起了他们的小腿一样,整个人仿佛一尊巨大的木偶,僵硬地移动。

钱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下挡在我前面,把我遮了个密不透风。他眉头深锁,牙关紧咬的样子,像极一只大难临头,拼死护崽的老母鸡。只是,几天不见,这只老母鸡憔悴了许多啊!

“记住,等会不管发生什么都别慌,我一定能带你出去的。”

“你怎么来了?”我贴在他身后,呼吸有点不太顺畅,贴得太紧了吧,肉体上温暖的味道,还有鼻子抵在他坚硬地肩肌处,我开始有点想睡觉了。

“我一路跟着你们,只是你们没发现罢了,少卿,你不该来,你要知道,人死是不能复生,我早告诉你就好了,只是我开不了口。”

“开什么玩笑,难道我不知道人死不能复生的吗,但是,哪怕只有那么一丁点的希望,也会不顾一切的挽回,这就是人,人都是感情的动物!”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你太过感情用事,太执着,也太冲动。对你父亲是这样,对修,也是……”钱空说着,眼神飘忽起来,把头侧了回去,直视前方,不再跟我沟通。

钱空的话就像面镜子,照的我无所遁形。如果说在父亲死后,相信有药可以起死回生是一时的冲动,难道一路上还不够我冷静的吗?其实,我都知道的,只是我怕,怕一个人在世上,孤零零的……

说话间,钱帅和坦然已经站在我们跟前,火把昏黄的照射下,我余光不时扫到他们颜色死白的手指,木棍似的下垂,却在衣袖掩映中不停地摆晃了几下,才终于停下。

我背上的鸡皮疙瘩不知怎么又起来了,这摆动让我心里不由自主地发慌。显然一副木偶的模样。

就在这时,江红鲤突然站起来,随着她手中火灯光,我看到她的脸上湿湿的,还粘着许多长发在脸上,活像个讨债鬼!

“段少卿,我问你,我爷爷是怎么死的?”

我一愣,终于把脸皮撕破了。怪不得一路上那么顺利,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第 50 章

“江红鲤,你爷爷是我杀的,冤有头,债有主,你废这么大劲把少卿引到这里,有必要么?”

“有必要么?”江红鲤冷哼一声,死死盯住我,那眼神,恨不得从我身上剜下二两生肉。“当然有必要了!爷爷走了,你还要跟我解除婚媒,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既然……既然连我自己都不想活了,难道还要留下你们在人间快活吗?我爷爷……爷爷他死的好惨……我还来不及好好孝顺他……连顿饭都没有给他老人家做过……”

江红鲤说着,闷不吭声地,眼泪就下来了。

我贴在钱空身后,深有感触,不知不觉,伸手揽上了他的腰,紧紧贴在他背上吸气。被我紧抱住的钱空,脊梁一直,清楚的觉察到他的呼吸停了个半拍,然后,呼吸开始变得很慢很慢,似乎不想打扰我的悲伤,似乎想让我们一直这样下去。

而我,只有这样紧紧的抱住他,才能阻止自己的眼泪流出来。江红鲤心情,还有谁能比我更理解!我们有如此相像的伤疤,却眼睁睁地走到今天这步。

“江红鲤啊!其实,我早知道这里没有龙涎草了。”靠在钱空背后,我叹了口气。

我想,现在这样子在江红鲤看来一定觉得很滑稽,钱空挡在我前面,她根本就看不到我的人,却能听得到我说话。

“你放了钱帅坦然他们,其实早在进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塔外这些草,哪里是什么龙涎草!这只不过是上古时代遗留下来的绿萼的种子,不知被谁种在了这里,生了根,开了花。

江红鲤听了一愣,止住眼泪,冲着我恶狠狠地咆哮:“你少装,今天你们都要死在这里给我陪葬,一个都不放过。”

拍拍钱空的肩膀,让他放心也请他暂时退到一边,至少让我看到江红鲤的脸说话,这是最起码的尊重。

“你忘了吗,我是学地质的啊,哪里有矿脉其实多少是能从当地生长的植物上看出来的。比如这绿萼,虽然只是月季中的一种,却喜好生长在磷矿肥厚的土层中。他们两个读书不用心,我可是一堂课都没落下。

绿萼是黄河中上游仰韶文化的图腾,仰韶文化大约就是传说中的黄帝时代,如此说来,这个洞窟地貌的形成至少也有七千年的时间了。而七千年前,正是华夏部落将文明从黄河四散传播的鼎盛时代,有专家推测‘华夏’的华,就是绿萼,在当时,就是国花。

古人造屋,图的是远离野兽和洪水的侵害,这里的国花,再加上类似宝塔的建筑,如果我的推测没错,这座宝塔,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塔,而是你们苗人的先祖迁徙到此而修建的皇宫,此处,也正是你们苗人的祖地。”

我讲解完毕,不止是江红鲤惊得何不拢嘴,连钱空都一脸欣赏的看着我,我想,如果我是他员工,他回去肯定得给我加薪水。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江红鲤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还有更有意思的!”钱空说着,看着江红鲤眼露凶光,我又看到了以前那个冷酷无情的钱空,我知道这眼神意味着什么。没想到,我已经这么了解他了。那眼神代表着,不管我们能否出去,他都绝不会放过江红鲤。想及此,赶紧替江红鲤辩解。

“你爷爷想杀我,却失手死了,我没有错;钱空他因为保护我,杀了你爷爷,他做的也没错;你爷爷死了,你难过,也没错,要报仇就更没错,”我看着江红鲤,她强忍着眼泪,把自己的嘴唇都咬出血了,不疼吗?

看到她这样,心一下就软了,音调顿时低了好几度,心里莫名的悲哀起来:“可是,为什么明明我们都没有错,今天却要在这里死于非命,还是死在一个朋友的手里。江红鲤,你的爷爷走了你痛不欲生,但你知道在你爷爷手上死了多少人么?难道那些失去亲人的人就不难过吗?你还记得乌村村长一家七口,因为被你爷爷偷挖了埋在地基的蛊王权杖,结果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有我,你爷爷也是打算……”

“住口!”江红鲤最终还是忍不住了,哇得一声哭了出来,摇着头大喊:“我不管别人我只管自己,我在乎的人全都走了,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啊!那些被我爷爷害死的人,要是也觉得咽不下这口气,那就来找我报仇啊!有本事就杀了我!可是今天,哪怕同归于尽……”

“想得美去吧,同归于尽,就凭你?”钱空的话又毒又刻薄,在配上他不可一世的眼神,别说江红鲤,我看了都想揍他。

沉声在他耳边怒吼:“你知道沉默是金的意思吗?”

“哈,姓钱的,你不要欺人太甚,走着瞧吧!”江红鲤说完,一抬手,在空气中做了个割腕的姿势。

我还没看明白,就被热血喷了小半张脸,要不是钱空及时挡住,估计我就用钱帅和坦然的鲜血洗了个热血澡。

“妈的,住手。”我几乎都忘了,钱帅和坦然被她施了蛊,像只木偶一样被她操控着。早在他们靠近我们之前,江红鲤就作好计划,让他们在袖子里藏了一把小刀,只等她一声令下,我就能看着自己的兄弟在面前割脉放血。

“想召唤血虫,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钱空冷冷一笑,口中默念几句,将钱帅和坦然的小拇指突地用力向外一拉,动作之快,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搞定收工了。

我只听到骨头咔一声断裂的声音,听得我好痛,想必他们更痛吧。但幸运的是,他们昏了过去,江红鲤在台阶下面再怎么使劲比划,他们还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看来,下在他们身上蛊已经被钱空给解了,看到他们手腕上的血也开始渐渐止住,这才放下心来。

“没事,中了血蛊,把小拇指废掉就好了。”钱空说完,冲我得意一笑,当然了,废的又不是他的小拇指。

“红鲤,你罢手吧!”注意,我现在叫的是红鲤,多么亲切的叫法,作为一个男人,我还从没哄过女生,现在哄她,是头一次,我只希望她能看在我把第一次给了她的份上,放我们一马。其实,现在钱空来了,应该是她放自己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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