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公主(174)
盘中放着一套晋王进贡的朝服,上缀珍珠,极是华美。
少年眼睛圆瞪,脸色骤变,手指司马清的鼻尖:“你是谁?”
司马清也有样学样,瞪着眼,歪头怼回去:“你是谁?”
“我问你呢?”
“你问我呢?”
“对,我问你。”
“对,背时鬼。”
“我问你话呢?”
“求我呢?”
“是,我问你话。”
“晋王,问我话。”
两人说话,一句接一句,快如流水,一气说下来,少年已气得七窍生烟,扑上去要抓花司马清的脸。
司马清也不示弱,迎上来,一把捏住少年的鼻子往前狠狠一拽。
少年飞扑出去,摔倒在地上。
殿内出现打闹喧哗,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眼看少年身子落地,他却伸出一只手,抻在地上,腰一拧,又稳稳的站回了司马清的跟前。
这回少年一改之前不可一世的模样,温和一笑,向司马清作了一个长揖,声音平和的道:“敢问姑娘是哪里人?”
司马清这才回礼:“司马清,羊献容的女儿。”
少年眉尾微桃,向司马清右手指上的那道疤痕看了一眼,目光流转落在了拓跋城的身上,两人隔空互看了一眼后,少年才将目光收回,沉思了一会才道:“原来是晋王的侄女。”
司马清回道:“叔叔可还好?”
“好着。”少年目光盈盈,如冰天雪地里的一汪暖井。
“你是谯国曹家的,虽不知你名讳,但想来也是门阀士族之后。”
少年一听,之前的浮躁之气顿时减去不少,敛神道:“姑娘,曹统唐突了。”
曹统,司马清听了,眼中闪了闪,那个与自己一同逃离洛阳的小屁孩,居然没有死,他活着,还活成了现在的样子。
多神奇的相遇,她已认不出他儿时的样子,只记得那块玉佩出自曹家。
而曹统大约也不记得她,只是在听到“谯国”二字时,才会有些触动。
毕竟司马氏一族灭曹时,曾把魏帝国的版图纳与晋帝国的名下。用血洗的方式,将曹氏一脉的强者斩杀得没有留下多少。
他是幸运的,因远在东海躲过了几百年的追杀,到了他这一代,已可笑看司马氏一族重蹈覆辙般的,被各族灭绝。
权力的天下没有永恒不变的姓氏,只有轮回不绝的欲望让身负各种血统的人爬上顶峰,孤独的终老。
司马清握了握玉佩,指腹在纹路上抚了一遍,拿出来,递还给曹统:“罢了,司马氏一族与曹家,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曹统应了一声,将玉佩收回,不再多言,只将晋王献礼送上光极殿后,便告辞而去。
就在他出殿门的一瞬间,他看到一位样貌有别于中原人,高个男子站在殿门处看着他。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微微向对方颔首,随后撩起衣摆,跨出了光极殿的门槛。
突然殿外杀声四起,众人骚动起来,只见东边的天空上,飘起滚滚的浓烟。
群臣里发出一声苍老悲切的哭腔:“那是先皇的永安陵呀!”
“什么?陵墓被毁了?”
“怎么可如此。”
顿时殿内议论纷纷一片。
殿外有人匆匆进来,小朱与小范两人不动声色的在人群里低声传出一个消息,刘~氏三代皇帝的墓地全数被毁,连同宗庙一个不留。
顿时,群臣痛哭戚戚然然,巍峨的大殿内,再无威仪可言,而更像是一场为逝去皇朝的集体悼念。
勒准一身黑袍加身,冠冕堂皇的端坐在椅上,脸色越发的深沉。
他目光扫到一直没有怎么出声的拓跋城身上,似乎明白了什么,站起缓步走下台阶。
群臣退去后,殿内只余下司马清与拓跋城两人。
勒准道:“拓跋城,你对我有何不满?”
拓跋城:“并无。”
“那小朱和小范是你放进来的?”
拓跋城:“拓跋城依相国之令,解救范太尉与朱大人的儿子,他们来殿内,也只是为了证识一件事。”
“什么事?”
“刘粲是不是真的死了。”
“拓跋城,你很会说话。”勒准摸着身上的龙袍道,“不过,你久居刘曜的门下不委曲吗?如果效力于我,我封分北国给你,你为代王。”
拓跋城不为所动,“多谢美意,勒大将军,只怕您还是想着怎么向石雷将军交待吧,刘粲一死,他第一个不服。而且,这次送贡品进平阳城,相国有交待,主待客如何,客自当待主如是。”
“这是什么意思?”勒准心中不悦。
一旁的司马清接话道:“好一个你待我如宾,我敬你如主,你待我如贼,我先下手为强。”
她一句话,将拓跋城,刘曜,还有石雷几人的关系划分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