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公主(208)
袁雄怔了怔,恍惚的点了点头。
段狼从火堆前站起,他颇为赞同拓跋城话,拍拍袁雄的肩头道:“只有男人死在女人的前头,女人才能改嫁,要是没有了女人,哪里找人去生孩子。”
阿乐抱着孩子,直不楞蹬的说了一句:“你死了,我不改嫁,我会把我们的孩子养大。”
段狼脸上凶凶巴巴的冲她吼了一声:“爷们说话,你娘的少插嘴!”
“我不嫁。”阿乐坚持道。
段狼挥起手中的火枝子,火星四溅,阿乐依旧不改口的瞪着他,他喃喃喃而语的说了一句“不知好歹”之类的,便也不再发火,反而仰头看着城外东西两侧升起的光亮。
他知道,那是火光,是军营的里发出的营火。
而夹在中间的他们,连退路都找不到。
司马清扶额叹息,段狼说的话,听着别扭,好像女人的用途就是生孩子。
火堆边响起急促的咳嗽声,牢头拍着红衣小厮的后背,从怀中摸出一些烟丝,往他的后脑上呼。
红衣小厮挥手挡掉,又一通狠咳,过了半天才喘着气道:“慕容大哥,你为何救我?我都是要死的人了。”
“说什么瞎话,你身上穿的还是去年正月我给你补过的衣服,老子之前可是好裁缝,只给活人做衣裳的,怎么要把这身衣服当寿衣呢?”牢头半开玩笑的将一半饼子塞进红衣小厮的手里,“吃,吃好了,有力气,就会好了。”
红衣小厮默了默,把饼分出一半,还给牢头,“每人一天半个饼,你都给了我,你吃什么?”
“没得事,我小时候经常挨饿,饿习惯了,现在想着能出宫,跟着拓跋城去北国,想想都肚子饱了。”
他笑起来,眼尾几道很深的皱纹。
小宇凑近过来,靠到他怀里:“大哥我冷。”
“冷呀,北国比这里还冷些,不过那里有牦牛帐篷,有羊皮毯子。”
“还有麂子皮做褥子,不冷。”红衣小厮小声的补充道。
小宇笑了笑:“那也没有我哥身上暖和。”
“大哥你说我们会死在平阳城吗?”
“死不可怕,但不能麻木的死去。”
“什么叫麻木?”
“失去灵魂。”
灵魂?他们还有吗?他们不早把自己的心出卖了吗?
天明时分,小宇揉眼起来,抬着看到牢头闭着眼,他冲着他喊:“大哥,起了,太阳出来了。”
牢头没有反应。
“大哥……”他坐起。
牢头还是没有反应。
“大哥!”
小宇的声音惊动了四周的人。
红衣小厮从牢头身后坐起,冲小宇道:“鬼叫什么?”
小宇看了他一眼,瞳孔骤然紧缩,指着红衣小厮的脸,发出怪怪的声音:“血,你的脸。”
红衣小厮摸一把,脸上身上全是血,只是血干涸已久,转眼看到牢头的后背上冲了一支箭,箭尾上黑色羽,箭身阴刻着一个“刘”字。
小宇哭号着:“大哥,我们一起走的,一起走的,你为么扔下我,大哥,大哥。”
“哭什么?大哥的魂跟我们在一起。”红衣小厮咳嗽声再度响起,他全身发抖,双肩夹着,佝偻的把自己蜷成一团,仿佛这样能减轻痛苦。
慕容一族,支离破碎,曾经入城的十几人,如今只剩下他和小宇。
而大哥一心想领着他们走一条活路,没想到他现在却死了。
三日过去,宫内存粮已见底。
夜色之下的宫门外,哭闹声渐渐平息。
天空中飘起几盏孔明灯,灯上硕大无的字,清晰可见。
“勒准无罪,降之即恕”。
墙角下一直蜷缩不动的一团东西,终于微不可见的拱了拱,找了一个视角相对好角度,把天空上孔明灯的字仔细看了一遍。
随后,那团东西慢慢伸展,一个人形逐渐显现出来。
温婷悄然的往宣极殿的方向走去,借着夜色,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里。
宫门底下,塞进来的纸,随着一阵春风吹到了火堆边。
司马清捡起看了一眼,身后拓跋城走过来:“又是什么鬼画符?”
“对呀对呀,写的东西鬼打架一样。”不等拓跋城看到,她快速了扔进了火堆里,只有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城哥,我们不能这么永远跟刘鹏干耗着。”
“清儿,听我的,不要去找他。”
司马清低下头,把自己投进拓跋城的怀里,柔声道:“不去,我哪都不去。”
入夜,拓跋城闻到一股浓郁的花香,那是曼陀罗的种子被碾碎后,才能散发出来的香气。
他之前用这一个给自己镇痛,但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这个花可以用来做什么。
司马清曾经穿上他的狼皮衣,去天坑迎战雪豹,并不是她天生神勇,更不是雪豹失了野性,而是花香起到了抑制精神兴奋的作用,只要嗅闻到这种花香的人,轻侧肢体无力,重侧昏睡难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