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公主(276)
一切做完,果盘捧到卜珍面前,她不理。
陈妈又送到卜珍所带的随从面前。
那四五人,自不敢推,拈了一块放入口中。
几人初初无事,后面的人一看无事,也跟着一齐吃。
等到第十个拈了一块,准备入口时,最开始吃的几人,抚肚痛叫。
一会儿,人人都呕吐不止,嘴角流血。
第十人见状,扔了水果,转身往殿外跑。
羊仲武上前,一剑捅过去。
那人扑的一声,闷声倒在地上,暗红的血从身子低下流出,浸透宫砖,沿缝入尘。
“你还有何话说?”刘曜沉郁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几十年了,他没有如此刻这样心寒。
卜珍眼里血丝暴涨,眼底映过万千张曾经明艳无比脸,倾刻那些幻影碎成星星点点的尘埃,落进眼底,聚成两行泪水。
她明白了,但太晚了。
“司马清,我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你是个不择手段的人。”卜珍声沉气喘的指着脸色苍白的司马清,“你跟你母亲一样,算计人心,不惜自毁。”
司马清沉沉的看着对方,又是害怕又是无助:“你如此恨我,何苦向皇上下毒。”
卜珍百口莫辨。
刘曜道:“你自己种的果,你自己吃。”
陈妈,捧盘上前。
卜珍退后不从。
羊仲武上前,架住她。
陈妈拿起盘中的一块水果,“娘娘,皇上要你吃呢。”
“不,不,不……”卜珍全身发抖,不可一世的女人,此时跟一个流落街头,任人欺负的老妇一样,反抗着。
陈妈向羊仲武使了个眼色。
羊仲武捏住卜珍的牙关,迫她开口。
陈妈眼疾手快,极快的扔进一块。
羊仲武抬起她的下巴,捏住不许她开口。
直到她喉头滑动,羊仲武都未放开她。
忽然,她身子一软,向地上坐下去。
羊仲武松开手,卜珍嘴吐鲜血,全身抽动。
司马清抬手指了指卜珍的方向,嘴里想说什么,终于体力不支,昏死过去。
羊献容松开抓紧龙袍的手,扑到了司马清的跟前,疯子一样的对张太医大叫:“快救她,快救她。”
张太医忙得满头大汗,向身边的医士道:“煎的药呢?”
“还需要些时间。”
“保命丸呢?”
“这……”
医士道:“这药极是难得,此次辽北进贡的又被石雷的军队截了去。”
“还有没有?”
“只有一丸。”
“拿来。”
医士看向刘曜。
刘曜挥手:“还要留下她的命,去平东海之事。”
医士不再推辞,将药取出,给司马清服下。
羊献容握着司马清的手,心口起起伏伏,刚才那一招凶险之极,哪一步错,那有可能让司马清白白牺牲。
而听到刘曜并非心疼司马清,只是想着东海之事,她内心里不由的是冷了一半。
帝王,男人,从来对身外之物看得比情要重千万倍。
怪不得女人活在世上百般苦,最苦不过从未得到真爱。
……
婚期不可推后。
司马清还在病中,被强扶起来,梳妆打扮。
她躺在小琪的怀里,小婳为她绾发。
陈妈领着十几人,嫁衣、红鞋、首饰、一一请她过目挑选,她都无心看一眼。
陈妈命人下去,羊献容看着一行人穿梭往返的,司马清却无半点生气的样子,她上前对众人道:“都下去。”
宫人低头出去,殿内一片空寂。
羊献容扶着司马清到昏黄的铜镜前,低声缓缓的道:“这些嫁妆,皇上新赐,还嘱咐多加了一些,你看少什么?”
司马清黑墨的眼底,浮光掠出一片从血池里浪涌了的几圈波光,城池,百姓,江山,帝王,烟云般聚起散去。
她斜斜看羊献容,此时的母亲身着百鸟朝凤服,黑底金钱。琳琅玉佩,碰撞出极悦耳的声音。再往下看,一双苏织七彩明霞玉珠鞋,精巧华丽。
她轻道:“母亲,你终于达成所愿。”
羊献容心口极淡的一抹悲凉,复又换成久历磨难的一贯平淡,温言道:“全因有你,才有母亲的后位。”
“皇后之位,”司马清慢慢坐起,“我终于可再唤您一声母后了。”
“清儿,终是母亲对不住你。”
“母亲,皇宫里,从来母以子贵,你押宝在三个弟弟身上,全力扶助他们是对的。”
“你真的不怨母亲?”
“怨有何用?”司马清环顾四下,此间已换到了只有皇后才能居住的椒房殿内,就是当日的卜珍也不曾住过,可见刘曜对母亲的确有情。
她只是一股推母亲上位的助力。
如果没有她,或者母亲登上后位的路会格外的困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