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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海公主(299)

作者: 望楼兰 阅读记录

拓跋城握着麻袋手紧了紧:“我刚才看到那些挑担而行的农人,我很羡慕他们。”

“怎么会?”司马清理着宽大的袖子,上面有一个破口,露出根根麻线。

她扯住一根,轻轻的拈着:“建康未被北方的胡人侵犯,因而得以安宁生活,可是……”

她后面的话没有往下说。

她知道,拓跋城能娶了有五千兵马的姚部部族公主姚琳春,绝对不是没有条件的。

能得以代王尊号,带着族人去辽北,不可能一切顺风顺水。

刘曜要的不是国泰民安,而是不断的吞并,夺城掠人。

他热衷对土地的战领,对奴隶的驱使,只有强夺,才能让他满足。

世界的规矩,次序,人伦在他的眼里,皆不是他要在意的。

唯有不断不断的占有,他内心的欲望才能实现。

石雷与刘曜决裂之后,先行称帝。

他兵多将广,亲自领兵打战,刘曜虽几次出兵抗击,但各有胜负,并不能一举将对方击败。

东海晋王司马睿,是他想到的能牵制石雷的最佳人选。

让拓跋城带兵,护送司马清入建康城,有三层含意。

第一层,可一探仿安江东的司马氏一族的实力,是否对他的长安城构成威胁。

第二层,若只是一个虚弱的王朝,命拓跋城在城内做些动作,拖延不走,到时里应外合,可将晋的余孽斩草除根。

第三层,城防坚固,粮草足备,民心稳定,那则让拓跋城将战争之火引向石雷,到时他即可坐收渔利。

刘曜所想所思,司马清又何尝不知。

也许出城那时,她只想到自己与拓跋城从此再无可能,心中忧伤愁闷。

但自入石头城,亲见先登营侍卫殴杀王征副将之时,她便从拓跋城的眼里看到了仇恨与欲望。

他们不再是能掌握自己的命运的人。

从出生到现在,从来就不是。

司马清沿着城内土墙慢慢前行,拓跋城与之错开两三个身位。

走到一处拐角,遥遥看到高出视野内数丈之多的宫城,赫然耸现。

拓跋城抬手,在空中比划数次,司马清见到知他是在以目代尺测量宫城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

回首,城外的“代”王旗,风中飘扬,与宫城远远相对。

不知何时开始,她已担心这座城的安危。

说来,她也只是新到的第一天,却看到与洛阳城内相同的酒肆、米店、油店、布店,幌旗挑出,林立街道两旁,风吹过后,展如彩浪字海。

谁会是撕碎这一切安宁的人?司马清自不希望是眼前的拓跋城。

一直观察城内街道细节的拓跋城,每到一处拐角时,会左右细看街道间的勾连之处,时常用以注意四处巡视的官兵服饰与武器。

走走停停间,一日过去,居然城内只走了一半不到。

入夜,两人在一处隐偏地,上了一辆马车。

拓跋城见司马清有了疲色,伸手拿了一只枕头,放到她的身边:“睡吧。”

司马清斜斜望他一眼:“不回原处吗?”

拓跋城摇头,轻声道;“未走完全城,还不能回。”

司马清斜倚在马车内,只觉得如守困笼,即使对面坐着正执着一张黄纸图,在脂灯下细看的拓跋城。

彼时,两人曾在棺木中,度过绵长黑暗的灭城之夜。

那时,两人敌对而排斥。

此时,居然惊人相似,重合般的旧事,像浪潮一般夹带着经年里一桩一桩的困苦袭入内心。

恍恍入睡,似乎有人给她披衣,良久难以深眠,太阳穴上,有指轻轻揉按。

梦中惊现温氏刀光剑影,劈刀冲脸而来,骇得全身僵冷发颤,一弯臂膀稳稳环住肩头,直到一缕花香袭人,方才真正平稳安然。

第二日,纸上的城区图,东西南北上十里,上面街道,店铺无一遗漏的标明。

特别是宫城,城门九道,一一写记城防交换的时辰,甚至是守将之名亦是标注清楚。

而居的北的宣武城,处西的西州城,位于东南部的东府城,最后连南面丹阳郡城全在上面写上了将军的名字。

司马清略略一扫,便知这图上所画,竟是建康城的城防军力部署图。

她随手拿出干粮,递给拓跋城:“为何要做这个?”

拓跋城接过干粮,塞进嘴里,咬了数下,喉咙干涩无比,她送上一只羊皮壶,里面有清水。

拓跋城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把嘴里堵住的数块干巴的馕咀巴两下咽下,缓了缓方道:“你觉得晋王会轻易放我们走吗?”

司马清注意到拓跋城用的是“我们”,而不是我,心中略感宽慰。

如今他还记得当初所允诺的,一起去辽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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