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公主(314)
如今司马氏羸弱,王敦背叛亦是常理之中的事。
司马清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看着遥遥而去的传令快马,向着西北角指了指:“我只知代王此时不会反。”
司马睿双眼眯了眯,向身后的王导看去,他此时还跪在殿中,并未惊惶失措,只是身形微微佝偻着,不似以前挺拔。
一想到殿中那个跪得安静的王导,扶持了他五年有余,他也厚待于他以及他身后的王姓子弟,可是说反还是反了,司马睿面色凝重的道:“司马清,朕如何能信他?”
这话像是在问司马清,又像是在自问。
“皇上,你身边还有可信之人吗?”司马清淡淡的道。
“司马清,你敢直言,朕听进去了。但……”司马睿定了定神,没有再说下去。
司马清明白百年沉积的旧制要改变,真的太难。
石头城的战报,每隔两个时辰,便有奏报。
从通传上所说,石头城本是是城池坚固,却不知为何,城门不久便被攻破。
两个月后。
留滞宫中的司马清,软禁在昭明宫内。
富琳端着一碗小米粥,推门进来,见司马清斜倚在榻上,手里握着从宫殿外捡拾的几张破了的纸片,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
“公主殿下,请。”
司马清闻声,转过头:“放着吧。”
“公主殿下,您还是吃些吧。要不吃些馒头?”
司马清扫了一眼,白净的馒头上点了一个小小的胭脂色圆点,看着松软可口,她幽幽抬头:“江东的人也喜欢这个?”
富琳迟疑了一下会,道:“还不是北方来的贵族带来的厨子做的。”
“北方?”司马清拿起看了看,“好像长安城里的馒头,喜欢点个红点儿。没想到这里的也有这种做法。”
富琳伸脖看了看:“奇了,我去厨房取时,怎么没有注意到。”
司马清双手一掰,馒头中间露出一个细小的纸卷。
富琳正低头舀粥并未看到。
司马清不动声色,拈了纸卷攥在手心里。
等到富琳退去,司马清方才将纸卷打开。
里面小小几个黄豆大的字,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反复将纸条看了数遍,以为自己看错,直到内心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完,手心里面的汗打湿了纸条,上面字渐渐模糊不清,她才将纸条送入口中,一点一点的咀嚼着,喉头滑动了一下,暗暗的吞了下去。
“我要出宫。”司马清见到富琳第一句话。
富琳扯着她四下看了看,摇头:“不行,连我都出不去。”
“我答应你,出去了,会回来。”
富琳沉默不语。
无论司马清如何恳求,她总是回避她的目光,最后逼急了道了一句:“现在兵临城下,皇上的勤王召令兵都无法送信出去。”
司马清抬眼:“谁的兵?”
“公主,你还是不要问了。”
司马清心中微紧:“刘为出城迎敌,怎会这么快就败了?”
富琳叹道:“不知,昭明宫已经乱作一团,各种谣言纷飞,我不知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富琳,你听着,石头城征粮之事,非你我所想的那么简单,你最好通知你家主人,赶紧想好应对之策。”
司马清意有所指,刚才那纸小条,提点她城内将有巨变。
巨变?
对她来说,亲历大晋灭亡已是巨变。
如若说同样的事情再出现一次,那只能说晋的最后一支,也要被埋葬在权力的斗争之中。
她不能不帮。
富琳目光闪闪,随口道:“曹家只知皇上就是主子,哪有别的主子。”
司马清反扣在她的手,在她耳畔,声如小蚊的道;“那太子呢?”
当王敦骑在白色的战马上,远远眺望宫城时,收到消息,有一队人马,已在西北角早早伏下,不知是敌是友。
王敦整整了自己的衣甲,自从兴兵一路攻打过来时,并无多少抵抗。
王氏掌握着晋朝军权,他又一人独掌四州的军队,这次算是为了王家的颜面跟皇上叫叫板。
他向身边的王征道:“今日,就要让城里那位知道我们王家人不好欺负。一个小小的妖女,还翻了天去?”
王征一边陪笑:“临海公主可是刘曜亲封的,晋皇为何要让她进建康城,也是王相不明白的地方。”
王敦呵呵一笑,双腿一夹马腿,催马向着建康城的方向走去:“还不是刘为那小子,说收复中原,需一个内应。男人不好管束,目标大,女人弱是弱点,但能在长安生存下去。”
王征在一侧道:“临海公主,不但跟刘曜相熟,跟那个叫拓跋城的也是关系非浅。”
王敦斜眼看向王征:“有话直话。”
王征:“只要拿下临海公主,拓跋城必听我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