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公主(67)
目光齐齐投向司马清。
这几日,宫里传来一些消息,她也听闻了一些。
昨日,小婳还偷带话过来说是司马越已劝动皇上,让将她许给氐王三子蒲林,以借兵对抗南阳王。
一边的袁雄抬眼看看蒲林,那人长得过得去,却粗陋不已,且听闻氐族人,夫死妻随兄,随子,就是不能另嫁他人。
他道:“司马清,你可想嫁这种人?”
司马清:“若要嫁人,何必进先登营。”
蒲林被她说得没了面子,众人轰笑,纷纷低头继续吃饭。
“司马清,反正你迟早是我的人,别在去绣衣阁住,住我的营帐。现在我已有单独的营帐,你就天天伺候好我就行,学什么骑射,弄伤了脸,我可不要你的。”
一通话下来,司马清听得眉尖拧成疙瘩。
他上前,握住司马清执筷子的手,往身边一拉,司马清人小身轻,被拉到了一边。
众人掷筷而起,人群里有人骂道:“这营里,还没有人能强迫女子做不想做的事。”
蒲林挥手一指,指尖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定在袁雄的鼻尖上,骂道:“小白脸,跟司马清吃饭你也配,你喝她的洗脚水,都是给你最大的福气。”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甩在了袁雄的脸上。
男多女少的地方,最易生事。
吃顿饭,让蒲林将憋了许久的怨气尽数往最软柿子身上撒了出来。
他高举的手,第二下,第三下,连扇五次,袁雄都来不及还手,人已被打得鼻青脸肿,晕头转向的歪在了地上。
“别打了!”司马清见无人出手相帮,明白营中从不阻止打架闹事,无论谁挑事,只会将输的定为错方。
这也就是为何新人进来,过了第一关,却熬不过三个月。
不是被打死,便活活被练死。
而像袁雄这样的,孤身进营,并无人相护。
反而蒲林有几个钱,倒是拉上了几个愿意跑前跑后的小跟班。
司马清见他还不停手,只得道:“今日晚饭,我陪你吃就是。”
此话有效果。
蒲林停止打人,哈哈大笑,“好说定了,我可是让人送了好酒好菜进来,吃烤全羊怎么样?”
司马清:“定当奉陪。”
蒲林拍拍袁雄的脸,手指上沾满了他嘴角流出的血,抬手嫌恶将血渍又擦回他的脸上,坏笑道:“知道美女为何爱英雄吗?因为河沟里的癞□□永远没办法保护美女。”
袁雄全身止不住的发着抖,他极力让自己看不起来不要那么狼狈,他明知道自己就是那只蹲在烂泥里的癞□□,却还想着能不能做一只能爬出泥沼呱叫两声,当做为自己鼓劲的卑微生命。
帐中的人各自散去,只有司马清拿着帕子,沾着水,给他擦洗脸上的污血。
他握住司马清的手,定定的看着她:“不要可怜我。”
“你又不可怜。”司马清将手中的帕子,轻轻按在他嘴角,他发出嘶嘶声,她眼中带笑,“你很坚强,坚强得让人心痛。”
袁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她靠近,目光流转在她的脸上,淡淡的幽香钻入鼻内,他内心一怔,这算不算喜欢。
她看着他的伤口轻轻叹道:“有机会我跟指挥使说一声,让你跟着他,少受些罪。”
“别说我了,你真打算进他的营帐吗?”
司马清摇头:“昨日宫中送东西给我时,我看到蒲林的仆人也过来了。”
“他?我知道叫小兰。”
“怎么像个女子的名字。”
“不会吧,是男儿打扮。”
男的对男的,呃……她想起了常春馆,想起那日在馆中无意瞥到了一对握手私语的客人。
当时并没有多看,就是觉得那男子打扮不像关中人,与西北那边的胡人倒有几分相似。
只以为是个寻常的商客,没有想……居然是他。
啧啧,一番推理下来,心中大抵明白些事,果然是他把自己卖给了王氏。
行,君子报仇要十年,公主报仇就选今日。
帐内的事,很快传到了拓跋城的耳朵里。
他手握书信,正在议事帐内,处理公务。
这些闲事,就当做耳边风一般,听过不留痕。
朴承与他说了一通后,也只看到他认真的阅着手中之纸,无半点分心在这事上。
待到朴承说起,司马清夜间会去蒲林的帐内时,他低垂的眼才骤然动了轻,鼻中轻轻“嗯”了一声,又继续看他手中的纸。
人情薄如纸,大抵说的就是这般情形。
已有半月不曾听这些相关的小事,他很平静,也很淡然,回到了以往那些日子。
死水无波。
入夜。
营中士兵却不见踪影。
司马清在帐外走了几圈,只见内个当值的士兵在营门看守,旁的人一概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