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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步狼烟道(17)

……

连扇他了六巴掌他仍不改口。心下暗叹,这孩子可真是出奇地硬骨头,原本漂亮的脸蛋已经肿的没法看了,连我的手也开始疼起来。现在至于他叫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这个小毛孩让我很下不来台,我也是有自尊的,虽然我看起来是强势的一方,但那孩子的嚣张气焰,和不服输不低头的强大气场,竟让我觉得有些招架不住。

“这世上哪有姓阴的,撒谎都不会!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叫什么?”说完,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没想过要真取他性命,只是想吓吓他罢了,可谷尾却当了真,一个劲地朝我使眼色!见我完全不看他,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凑到我耳边小声说道:

“我说将军,你难道忘了吗?你师傅阴稻谷不就姓阴吗?这阴姓是很少见,但确实是有啊!我看你这次可能是真冤枉他了!”说完,一个滑步又退回原位,留我一人张大嘴巴不知如何是好,可我现在打都打了,还能怎样。这也只能怪这孩子谎话说得太多,到最后他说真话我都不敢信了。

这要换做其他孩子,被人冤枉了一定会辩解,可他至始至终都没打过反口,也不解释,只是不断重复他的名字,然后不断迎接我的巴掌,躲都不带躲的。

“你怎么不解释给我听,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没撒谎?”嘴上虽然还在吼他,但心里已经感到十分内疚了。

阴阳涧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我,眼中有愤怒,有倔强,也有委屈:“我说了,你会信么?反正我娘早死了,我的仇也已经被你们报了,现在被你打死了,倒也痛快!”

突然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扎一下。愧疚和同情顿时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

“谷尾,我们还有多少盘缠,全都给他。时候不早,我们也要早些赶路,不能在耽搁了!”说完,转身走到前面山坡上,背对着他们,生怕让那孩子看到我充满歉疚的脸。

谷尾看着我的背影应了一声,将阴阳涧拉到一边。

不得不承认,阴阳涧是我遇到最漂亮的小孩,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要美丽,但就是这样一个十三四岁的绝色男孩,嘴毒,心狠,还倔得要死。刚才是我不对,我承认,但要我给他道歉那是绝不可能的,顶多给他些钱,让他以后好自为之就是对得起他了。

谷尾磨蹭半天也没见回来,怕他又被那小鬼耍,叫上鱼头一起去找他,发现他竟然和那孩子争吵起来,吵得还挺凶,看他揪着那小孩的衣襟拉扯半天那孩子也不肯要他的钱,正扯着,突然从那孩子的袖子里掉出个东西,那东西在太阳下红光一闪,我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等谷尾把东西从地上捡起来时,我看清了,一只款式简单的红宝石耳坠,和我包袱里的那只一模一样。

阴阳涧见谷尾拿了他的耳环,突然发起狂来,挥拳朝着谷尾身上乱挥。

谷尾刚钳制住他手拳,那孩子又朝他脚上踢,他也烦了,但又不赶动手,只是扯开嗓子大吼:“两头一掐没多少的小屁孩,哪来这么大邪火呀!再打!再打!信不信我一剑削了你!”

谷尾见威胁他也不管用,手臂还被他给咬得鲜血横流,顿时又气又恼,顾不得平日里在美人面前维持的斯文形象,拼命护住他自以为潇洒的脸,连连后退:“不要以为我不敢打你啊!我告诉你,我发气火来,美人!美人那也是照,照打的。你!你别逼我!”

可惜呀,这话说的一点底气都没有,连聋子都听得出这是谷尾说给自己壮胆的。拍拍谷尾肩膀,示意他将耳环还给他。

那孩子一把抢过耳环,当宝贝似的揣到怀里。看来,我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不过,我还是有几个问题要向他确定。

“我在来问你,你老实回答我就不打你。你说娘早死了,那你爹呢?他哪去了?”

“我爹早死了,你要找他,回去割脖子吧!”

“喂!你小子怎么说话呐!”谷尾捂着手上被他咬出血的地方,气得朝他破口大骂。

我看着少年的眼睛,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愤怒又美丽,狂躁又寂寞。我忽地想起老爸火化的那天,我像个尸体般站在火化炉前,看着他们把我爸爸推到炉子里,老妈像疯了一样想把爸爸从炉子里拉出来,想起往事。此刻的少年,仿佛就是那时的我,那时的母亲,只等着有人能拉他一把。

挥挥手将谷尾拦了回去,正色道:“算了,多他一人也不多,少他一人也不少,就带他一同上路吧!”

第 18 章

因为错打了他的巴掌,无论是出于内疚还是同情,一路上我对阴阳涧那是不着痕迹的百般示好,尽管我已经尽力模仿童话里,住在森林里恶婆婆诱骗小孩进糖果屋时的神态,但某屁孩仍是不肯买我的帐。

看他背着装有干粮和文书的重包裹,一瘸一拐地走在我前面,一阵不忍,虽然他已经拒绝我好多次,但我还是要再试一下。

“包袱,你拿轻的!”

依然不理我。

我的忍耐力已临极限,我刚才只不过随口说了句‘包袱一人一个,加快进程’而已。万没想到,他竟会主动挑上那个最重的。

见他对我的建议完全无视,没办法,一下按住他肩膀,决定软的不行来硬的,硬的不行来赖的!

“如果你坚持不换,那我就背你。”说完,瞧他纠结地皱眉愣了一会,便将肩膀上的那个甩给我,还没等我拿稳,他竟又把我肩上那个轻的给夺了过去。真是不讨人喜欢的小孩!

不过,包袱好重!连我这成年男子都觉得沉。难道说天天被人那什么,就可以把身体越弄越结实吗!这么小的孩子拿这么重的东西还面不改色走了这么远,腿上还有伤,真佩服他怎么咬牙坚持下来的。

紧赶几步来到他身边,看着阴阳涧美丽倔强的侧脸,或许因为他过去的种种遭遇,才使得他如此不愿同活物打交道。也难怪,在那种环境生长,心理和身理都倍受摧残,阴影肯定是有的。只是,如果他真有继承他爷爷的血脉,拥有异与常人的能力,不早就逃出来了吗?唯一的答案是,他没有他爷爷所期望的那样,他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孩,一个平凡的可怜小孩。

不过这孩子也怪可怜的,身边的亲人都先他而去,在这世上,可还会有谁会惦着他的是否吃饱穿暖!看着阳光下那片单薄消瘦的身影,决定了!即使他没有继承他爷爷的奇异能力,我也会定回尽其所能,好好地照顾他直至成人。

不过,话说回来,鱼头呢?鱼头哪去了?这包袱实在太沉了,里面装了浓缩版的五指山么?

等我们爬过不知道第几个山头时,天色已近黄昏。血红色的夕阳挂在天边,站在山顶放眼眺望,只见红日欲坠,天际下全部都是大片大片的红云,整个天空像是被浓重的油彩所染,森林覆盖着绵延群山,远处没有尽头的墨绿色森林,仿佛没有尽头似的,都在视野里慢慢朦胧起来。

谷尾查探完地形,又重新确定了我们的方位,指着山角下的一条十余丈宽的湍急河流说:“我跟你说,下了这座山,我们就在这河边的林子里扎营,明天一早过了河,在走上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到洪口关了。”

谷尾说着,仰天长嘘一声,仿佛要将胸中郁结已久的浊气全部吐出来,“终于到了他妈的洪口关了,可别再他妈出什么岔子!”

是啊,听他这么说我也一阵感慨,一路上我们披荆斩棘,攀绝壁,越鸿沟,什么危险的处境我们都走过来了,如今洪口关就在眼前,怎么不叫人唏嘘。

“诶!洪口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转头打断谷尾的感叹,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那里可是连北王都懒得收的地盘,我看也根本不需要什么将军去镇守吧!”

谷尾听了我的话,轻笑着闭上眼睛不停摇头,“我跟你说,虽然洪口关地势十分独特,但绝对是块富庶之地,你看他被深山环绕,那奇珍异草极多的。中原里数得上名字的药商们每年都要往返此处数次,就说从这药材买卖上所收的税,那就是我夏出国一项十分可观的收入啊!以往此地被攻陷数次,但那都是因为守城将领只顾收取药商的金器,而将军中事务至之不顾,导致洪口关卡形同虚设,所以北王军队进入洪口关犹如翻进自家院墙。”

听他这么说,不免有些惊讶:“奇怪,难道将军的使命不是应该保卫一方的平安么,怎能将收礼当做正业!而且,就算要贿赂也轮不到一个小小的守城将军!送到京城掌管药务采买的官员手中那才叫对症下药啊!”

“呵呵,你听我给你说嘛!”谷尾得意冲我一笑,迅速从身后抽出扇子,摆了个自以为潇洒的造型,朗声开言;“有道是,天高皇帝远,州承管不到裤衩下。这洪口关虽小,但采取药材的权利还是要靠朝廷下发给各大商家的。如果朝廷一早上起来,大便的时候不顺畅,心情一下不顺畅了,说你采了不该采的药材,要扣押,要搜查,要盘问……等等等等,这一来二去,不仅耽搁了药商研药制药的时日,也错过了交易的最佳时机。退一万步说,就算那药商什么毛病都没有,你借故敌军压境,将城门多关个几日,很多珍贵药材那都是不经放的,这一放就成了枯草;所以,洪口关的一个小小将军,那权利,可是很大很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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