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不是兄弟(29)

庄俊这才发现聂唯今天的穿着还挺正式，黑色卫衣浅色休闲裤加棕色软皮鞋，还别了朵胸花，头发妥帖，气质端正，和以前那个大少爷一模一样，庄俊躲在不远处，看着他表情严肃的进了那个颇为高大上的墓园。

庄俊蹲在墓园外一棵大树下，摸了根烟慢慢抽着，蹲了一会儿腿有点麻，他又站起来靠在了树上，他指尖夹着烟，凑到嘴边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个烟圈，飘到空中，与白云混在一起。

他一会看看这，一会又瞟一眼那，小动作很多，安静不下来，一会儿后，他又突然短促地笑了一下，差点被烟呛着，清了清嗓子后，他才安静下来，又靠着树蹲下来，手肘撑在腿上，盯了指尖的烟一眼，又抬头盯着某片云。

他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可笑，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忧伤么……

聂唯的母亲姓秦，至于名字，换了太多个，也不知道哪个是真名，所以姑且称为秦女士。

秦女士是个张扬热烈的人，人长得很漂亮，也很爱美，很聪明也很能干，事业成功，不过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寻找爱情，非常有少女情怀。

秦女士其实不怎么喜欢庄俊，他觉得这个阴沉沉脾气不好总臭脸的小孩儿不讨人喜欢，但秦女士和庄俊的母亲不同，庄俊的母亲是那种被市井生活磨合的典型的农村妇女形象，所以秦女士即便是不喜欢，待庄俊也不会太差，与庄母完全不同。

所以很久以后庄俊想起来，觉得秦女士待他算是极好的。

庄父当年是城里来的知青，被庄母的贤惠顾家吸引，两个人相爱，最后结婚，在当时可以说是十分恩爱，不过不知为什么，庄母特别喜欢女孩儿，但两人家人都想要男孩，为此两人反抗家庭，逃到了外地，结果生了个男孩。

庄俊的出生两家人并不知情，否则也不会任由庄母对庄俊干的那些事。

庄母自生下庄俊后，身体就不太好，人就变得格外暴躁，一天三顿火都是少数，庄俊小时候是个伶俐的人，为了不惹母亲生气，就尽量不往母亲身边凑，但有时候庄父忙，顾不上母子两，庄俊就得自己顾着自己，还要顾着庄母。

庄俊三岁的时候，自己踩着板凳热饭，给庄母端过去，庄母二话不说就掀了饭，洒了庄俊一身，还是热的，庄俊不哭不闹，自己收拾了，重新热了饭，但不敢再端过去，希望能等人自己出来吃，结果庄母在房间待了一天，一口饭都没吃，庄父知道了，打了庄俊一顿，第二天饿了他一天。

庄俊五岁的时候，庄母死了，庄父差点也跟着去，是家里人拦住了他。

第二年，庄父娶了秦女士，准确说，是入赘，秦女士继承了聂唯父亲的财产，打理的很好，并且将两边老人也照顾的很好，后来也尽职给老人送了终。

秦女士是个知识分子，有很高的教养，虽不喜欢庄俊，但还是对他挺好的，就是距离远了点，刻意的疏离，庄俊也不在意，他自小就不太在意别人，也不关心别人对他如何，怎么看他，和别人关系是好是坏。

他行走这世间，偏执的让自己活成了一个人，独自一人，踏过岁月，走向不可知的未来。

所幸，路有尽头，路的尽头，是聂唯。

“妮儿？”

许久的沉寂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将庄俊从回忆中拉了出来，他指尖颤了颤，积了很长一截的烟灰悄然掉落。

庄俊还没缓过来，目光有点呆滞地看向声源处，碰到聂唯探询的目光时才猛然回神，恢复清明。

他一把掐灭了指尖的烟，顾不得烫手，条件反射性的蹦起来，蹲太久后贫血性眩晕让他晃了晃，伸手扶住书才勉强站稳。

聂唯看着他一连串动作皱了皱眉，目光落在庄俊旁边的地方，那里有四五个烟头。

“我不是警告过你不准再抽这么多烟了吗？怎么就是不听话？”

“我……咳咳。”

庄俊摸了摸鼻子，皱着眉头清了清嗓子，还准备再说点什么时，突然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只能保持沉默，特别是在这个地方。

“你跟了我一路？”

聂唯从口袋里掏出湿纸巾，抽出一张走到庄俊面前，拉过他的手，擦了擦他刚刚掐烟的手指。

庄俊看了看他，忽而又移开了视线，另一只手不知道放哪，只好又摸了摸鼻子，轻轻“嗯”了一声。

“那怎么待在这，不跟我进去？”

“……”

庄俊哑然。

聂唯擦完后，才抬眼递给他一个疑问的眼神。

庄俊跟他对视了两眼，默默叹了口气，轻声道：“我进不去……也不敢。”

聂唯听到前半句时恍然，这个墓园管理比较严苛，没有允许是进不去的，听到后半句的时候又突然陷入了沉默，眸子黑沉沉的，面无表情的看着庄俊，看的人心里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