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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妻娇艳(143)

苏细一把按住老鸨的手,“妈妈若说的我满意了,银票有的是。”

“哎呦,小郎君真是阔气,有话尽管问。”老鸨十分识相。

“当年那位姚黄女郎,她,她……”苏细盯着面前老鸨的脸,眼睛渐渐模糊。母亲的名字,她便是提起来都觉得心如绞痛。

一只温凉的手轻轻覆住苏细的手背,按着她的指尖握住,然后接过她的话道:“姚黄以前是你们这的头牌花魁,当年是谁赎了她?”

老鸨盯着两人相握的手,笑道:“不瞒两位郎君,十几年前咱们这楼还唤云韵楼,能进来的,皆是权贵皇亲。”提起当年的事,老鸨脸上突露出一副寂寞神色,“想当年我也只是这花楼里的一名小花娘。”

老鸨露出一副自怜之相,“姚黄的事,我也是听说的。你们应当知道,就当年姚黄的身价,若要赎她,就算是再多的银钱,妈妈定然也是不会放手的。除非那人,身份高贵,不可得罪。”

“是谁?是唤苏苟吗?”苏细急道。

“苏苟?”老鸨细想了想,然后抚掌道:“对对,就是这个名。”

苏细转头看向顾韫章,“真是他赎的母亲。”

顾韫章轻拍了拍苏细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那人生得什么模样?”

老鸨想了想,突然面色羞红,“哎呦,这说起来可真是……那位公子啊,一看就是人中龙凤,身份高贵,那言谈举止皆非俗流,不然怎么可能连眼高于顶的姚黄都能拿下呢。”

苏细想起苏苟的模样。

人中龙凤?非俗流?果然岁月真是一把无情的杀猪刀,将苏苟剐的不成人形。

顾韫章沉吟道:“妈妈可还记得这位苏苟当年赎姚黄时花了多少银子?”

“我想想,大概是五千两吧。”老鸨不是十分确定,“不过我瞧那公子也不像是缺银子的主。”老鸨起身,推开房间的花窗,指向秦淮河对岸那片废墟之地道:“郎君们知道那是哪吗?”

苏细摇头。

顾韫章道:“绛云楼旧址。”

老鸨拍手道:“就是绛云楼。”

苏细蹙眉,问顾韫章,“绛云楼是什么地方?”

老鸨抢答道:“小郎君年纪小,不知道,这绛云楼可是当年那位一掷千金的公子为博美人一笑,特建造的摘星阁,用来金屋藏娇的。只可惜呀,那年走水,都烧完了。”

金屋藏娇?难道藏的是她娘亲吗?

“妈妈,芸娘不行了,您快出来看看啊。”房门被急促拍响,老鸨面色一变,“郎君们,我有事就先去了。”

顾韫章微颔首,“多谢妈妈。”

老鸨拿好银票急出门,嘴里还嘟囔着,“作孽,得罪不起。”

……

屋内只剩下苏细和顾韫章两人。

顾韫章松开苏细微颤的手,“当年苏苟只是小小一京官,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银子。”顿了顿,男人继续道:“那个男人,应该不是苏苟。”

“不是苏苟?那是谁?”苏细睁大眼。

顾韫章却没回答,只站起身道:“时辰不早了,该回了。”

苏细疾追上来,一把攥住顾韫章的宽袖问他,“你已经知道了,对不对?你已经知道了?”小娘子双眸赤红,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嘶吼道:“你告诉我,顾韫章,你告诉我啊!”

男人垂眸看她,抿唇未言。

苏细伸手,抓住他的衣襟,“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就只许你报仇,别人就不能报仇了吗?只许你用计杀了顾服顺和梁氏,就不许我为我阿娘报仇?”

男人的脸色渐渐沉静下来,隔着一层单薄白绸,他定定看着面前声音嘶哑的小娘子,转身,推开了房门,然后敲着盲杖往外去。

花楼内酒意脂粉醉,娇声软语嫩,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花楼门口。

苏细怔了半刻,疾跟上去,一把拽住正欲上马车的顾韫章的宽袖。

“对不起。”小娘子垂着眉眼,声音微哑,“我方才不该那么说话。”

顾韫章轻轻推开苏细的手,“上马车吧。”

两人无言,一道上了马车。马车辘辘行驶在宽长街道之上。马上就是夜禁时间,街道之上只有寥寥几人。

苏细低着头,想起今日甄秀清与她说的话。她抬眸,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

昏暗晕色之中,男人身后的马车帘子微微晃动,他的脸浸在月色之中,仿佛凝上一层白霜,透出一股虚无缥缈,不似真人之感。

苏细一直都觉得,顾韫章与她,无形之中仿佛隔着一层永远都无法突破的高墙。这堵墙,隔的不只是苏细一个人,而是全部的人。

包括与顾韫章最亲近的路安。

顾韫章一个人站在墙的那头,谁都看不到他,就如谁都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