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年知贪欢(52)

可是现在，清漪变成了一个人。

清漪一开始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可渐渐地麻烦就来了。她的课本缺页少图，试卷不翼而飞，储物柜画满涂鸦，运动服被剪成了碎片，椅子突然在课堂上散架等等，不是什么严重的大事，但也足够扰乱她的思绪。

清漪不是没有一个人经历过事情，也没有对这里真情实感，倒也不觉得十分伤心，但她忘了，这里不是育才，是江大中学本部，这里的同学是沈欢的同学，不是她寻常遇到的班里同学，这里没人赞赏勤奋刻苦的笨鸟先飞精神，聪明是生存在这里的必备条件，如果你不够聪明，又不怎么机敏，势必变成众人欺负的对象，解决掉最弱的那一个，才能提高自己最后获胜的几率。

当又一次看到自己的桌椅一片狼藉，清漪冷静地收拾，然后安静地坐了下来，继续自习，没有人看她，大家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早读或者复习，似乎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只有刚踩着铃声走进教室的顾雍杰看到她尚未来得及收走的垃圾，不满地把手中的豆浆袋子丢进垃圾袋，暗暗骂了一句，“脑子有病么。”

清漪一直强崩着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些破溃的迹象，感觉到有些酸涩的味道，她有点累，装作沈欢，装作失忆，装作不在意这种捉弄，装作丝毫未被打扰，可是她终究只是在假装，不是真正的沈欢，没办法面对这种没由来的恶意。

她忽然想和人说说话，想在妈妈怀里哭一顿，她有些想念话痨的沈天琪，甚至是难相处的施泠泠，想念平凡的、作为梁清漪的生活。可是在这里，她的视线落到谢余年的桌面上，他已经很久没来了，清漪有时会帮他擦个桌子，即便如此，那里还是落了灰。

清漪已经不问徐俊杰借笔记，她已经能跟上班上的学习进度，把最后一本物理笔记还给他时，徐俊杰正在攻克一道数学题，接过笔记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片刻之后发觉清漪还没走，有些疑惑，“还有事？”

“没有，没有。”清漪摇摇头，然后走回了自己位置，徐俊杰隐约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但他什么都没说，继续埋头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晚饭的时候，徐俊杰去的有些晚了，没什么位置，正好看到了一个人独坐的清漪，虽然平日里和沈欢来往不多，但好像自她失忆以来，大家的关系似乎有些微妙的改变。徐俊杰没有不和女生一起坐的怪癖，正想打算上前询问她旁边是否有人时，潘丽娇等几位女生快步走向了她，徐俊杰看位置不够只好打消了念头，兀自寻了一个角落坐下吃饭。

潘丽娇微笑道，“是沈欢呀，好久没见了，今天我们一起吃饭吧。”清漪想拒绝，但是潘丽娇却不是询问的语气，清漪欲走时，旁边的葛青不动声色地按住了她的餐盘，“走什么呀，一起吃嘛。”

鲁鑫也道，“大家也帮过你不少忙，吃个饭怎么了？”说着往嘴里塞了一个肉丸子，对着潘丽娇道，“你说对吧？”

“好吧。”清漪不好再拒绝，只好坐了回来，继续沉默着吃饭。潘丽娇道，“咦，你不是不吃芹菜么？”清漪冷着脸，“我什么时候不吃芹菜了，你看见了？”她心情不好，难得的怼了回去，听在潘丽娇耳里却倒是和往日的沈欢如出一辙，因而没再继续追问，她的确不知道沈欢吃不吃芹菜。

“别生气嘛，请你喝饮料。”潘丽娇说着拉开一罐芬达递给她，“新买的别客气！”

“不要。”清漪干脆的拒绝，推开潘丽娇的手，潘丽娇手一松，整罐饮料尽数倒在了她的裙子上，清漪顿时有种掀了饭桌的冲动，近日来受到的压力让她精神疲惫，应付这帮神经病太心累了，比难题更让她头疼。

捏紧了筷子，努力让自己克制不生气，潘丽娇面色平静，嘴里却在道歉，“哎呀，真对不起，手抖了，刚刚体育课垫排球的时候手用力过度了。”

“听说这饮料挺好喝的，沈欢你觉得呢？”鲁鑫阴阳怪气道，葛青也帮腔道，“潘姐好心给你饮料，你怎么故意躲开害潘姐没倒好呢？”

清漪沉默着，只听着她们一迎一合，“行了，是我没拿稳，不怪沈欢。”潘丽娇晃了晃剩下一点点饮料，“只剩这么一点也没意思，不如你喝了吧。”说完，全部倒进了清漪的餐盘，仅剩的饭粒可怜地泡在碳酸饮料里，冒着气泡，传来奇奇怪怪的味道，总之不是什么好味道。

清漪的裙子还是湿的，并不想理会这些把戏，“让开，我要走了。”

“你急什么？饮料你还没喝呢。”

清漪理会这些无聊把戏，她们也并不会停止捉弄自己，让自己好过，虽然一开始不知道，但次数多了，是谁恶作剧她心里也有数，因此清漪不打算理会，直接端着盘子离开了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