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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里的皇子(18)+番外

作者: 孺江/不虞 阅读记录

闻涵不过才十岁,身高还比不上成年人的萧妃,但萧妃身子柔软,又极有韧性,软着身子连带着闻涵倒在地上,远远望去倒像是闻涵正抱着她。

萧妃嘴角勾起得逞的笑意,“来人啊来人啊!有人轻薄本宫!”

她这一喊,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闻涵尴尬地松开手,红着的脸也不知是因为羞的还是怒的。

宫人们围了一圈,不敢上前,又分外想看清这场闹剧,萧妃挤出两滴眼泪,做出几分梨花带雨的样子,闻涵使力推她都推不动,拽着闻涵的前襟不让他走,红着脸的闻涵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动了动唇,压低声音,“殿下快走……”

事到如今,执废又怎能脱开了关系,萧妃是冲着他来的,便是走了,也不知有多少罪名安在自己头上,闻涵既是执废的伴读又是他的家人,执废缓缓摇摇头,蹲下身子,“萧妃娘娘,您这又是何苦?”

“哼,你别想走!”萧妃全然不顾妃子的形象又拉又扯的,远远地吸引了不少的人,人群里自动开出一条路,走出来的少年面相威仪,脸部的线条刚毅深沉,正是大皇子执仲。

执仲沉着脸,由远及近,将这一场闹剧分明收在眼下,“七皇弟……”

“大皇兄。”依然是没做错任何事的不卑不亢,云淡风轻,执废将事情经过简略地跟执仲说了一下,既没有斥责萧妃的无理取闹,也没有标榜自己的清白无辜,直白的口吻和简明扼要的说辞。萧妃已从闻涵身上爬起来,哭得好不可怜,粉颊上的妆容花成一片,躲在执仲身后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身边的宫女们一个个添油加醋地将事情描绘得天花乱坠。

执仲皱着眉头,略加思索,冷冷地看向执废,“对下属管教不严,冒犯了妃子,责任由执废全担,罚抄《礼札》一百遍,现下父皇不在宫里,长兄如父,执废,你可有不服?”

执废看了看执仲清明中带着威严的眸子,微微笑了下,这一笑倒让执仲有些迷惘,稚嫩的声音响起,“没有不服,全听大皇兄的。”

拉过还愣在原地的闻涵,只留给萧妃一干人等一个瘦弱却又坚强的背影。

执仲自嘲般笑了笑,转身对还在抹眼泪的萧妃说,“娘娘不顾形象的要给七皇弟难堪,却是为何?须知父皇虽不在宫里,宫中发生的事情莫不出他的耳目。”

萧妃嗔怪般看了眼执仲,心虚地拉过最近的宫女,悻悻离开了。

围观的人群也自觉地散了开去,从头到尾看了这出闹剧的几人却各怀着不同的心思。

《礼札》共有三卷六册九十九篇,讲的是各国的风土人情、风俗礼仪,条目详细明确,字数也相当可观,幸而大皇子执仲没有给出期限,不然抄写一百遍也不知道要熬多少个日夜。

窗前的八仙桌上平摊开一张张质地上乘的宣纸,饱蘸了浓黑墨汁的笔尖落在纸张上,一笔一划极尽字体的儒雅,风度跃然,抬手揉了揉肩肘,少年看向不远处也在奋笔疾书的两名少年,笑问道,“青岁,曾义,你们抄得如何了?”

唤作青岁的少年鼓着腮帮子甩甩笔墨,委屈地看着执语,“殿下!我们为什么要去帮别人抄书啊……”

曾义眼中也有相似的疑惑,却从来不敢违逆主子的决定,也看向执语,执语望向窗前一株株明艳的海棠,“七弟因为父皇突来的宠爱而使得后宫嫔妃们感到不安了,萧妃的事情不过是个警告,可七弟什么也不知道,能帮多少帮多少吧。”

青岁嗤笑一声,“殿下什么时候有了这许多善心……”

少年挥洒着风流的笔墨,但笑不语。

亭中与年纪相仿的伴读下着棋,对方的龙被自己一颗白子生生断了去路,眸里含笑,执秦勾着唇角,“杜若,看来父皇的宠爱可不是什么人都消受得起的。”

杜若只看棋盘研究着大局走向,不时闭目沉思,良久,才缓缓说道,“自古帝王心思难辨莫测,一句话既可救人也可杀人。”

执秦好奇地凑过去,在杜若耳边吐着温热的气息,“哦?那句话?”

杜若垂眸半晌,“不知。”

执秦像是失了兴趣,也不再深究这个话题,复又执起一子,将胜局定下。

第17章

门口绿芳和别处宫里的公公们在说着什么,闻涵在她身边接过高高的书册,听他们寒暄完,抱着那些书册走到执废书房。

推开门,一股淡淡的书卷气息扑鼻而来,闻涵小心地用脚勾了门,将手中的事物放在案几旁边的地上,执废也不抬头,“又是哪位皇兄送来的?”

闻涵嘿嘿一笑,“三殿下。”

执废“啊”地像是想起了什么,却没再多说。

闻涵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一册,随手翻看了起来,“字还挺漂亮的,没想到三殿下也会送一份过来。”

执废吹干手中宣纸上的墨迹,也拿起一本,翻了几页又放了回去,“最没想到的是二皇兄也会帮我罚抄……”然后又淡淡地补充了句,“嗯……这都要怪那个父皇。”

执废被罚抄《礼札》的事情在宫里传开了,流言蜚语说什么的都有,一开始的几天就连去太学院的途中也会被宫人们奚落,或是指指点点,但后来自从二皇子送来了几卷《礼札》后,继二皇子的是大皇子执仲,再是现在的三皇子执语,每个人都多多少少的在帮执废抄《礼札》。

这天已经是三皇子第二次送书过来了,宫里的人听见了都很不可思议,对执废的嘲讽指点也日渐减少。

“又没有时间限制,为什么要帮我呢……”

一边写着,执废一边带着抱怨的腔调,闻涵则在一旁为他磨墨,“陛下去了万衡山这么久,后宫都听大皇子的,这只是表象。”

少年背着阳光的身影覆盖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歪着脑袋在想什么的执废,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要不是那个父皇,唉……要是他早点定下太子的人选我就不用被连累罚抄了。”

不过,这几天的罚抄倒是让执废除了太学院和校场以外没再去别的地方,后宫里争斗成什么样子也与他无关,让他得了不少清净。

日薄西山,一天又快过去了。

庄严的宫灯托起了一片明亮,长长的走廊似乎看不到尽头。

“哎呀呀,又迷路了。”

吁了一声,身体赖在粗粗的漆红柱子上,从腰上解下一只黄橙橙的葫芦,咕噜咕噜地往嘴里灌。

躲在柱子后面的少年有些好奇地看着,乞丐一般破破烂烂的衣服,邋遢不堪的穿着,皮肤沾了不少泥灰,一头鸡窝般的头发,身上除了那只葫芦就再没什么了。

“小娃娃,你看了老道这么久,还没算你钱呢?”斜眼过去瞄了瞄衣服普普通通的少年,老乞丐仰脖悠哉地喝着葫芦里的酒。

执废看着那人古怪的行径,却从没在宫里见过那老乞丐。

跟着绿芳去司内处取过冬的棉被,执废在外面等着,这次是自告奋勇的要为绿芳掌灯,闻涵和沐翱也说在屋子里抄了一天书出去走走也好,反正还有有绿芳跟着。

等待的时间很无聊,执废就在长廊处边摩挲着质地光滑的阑干,便抚摩着上面镂空的纹路,花鸟虫鱼的图案相交辉映,但又有多少人是真正愿意停下来去欣赏它们的呢?

然后,就看到了眼前百无聊赖地喝着酒的老乞丐,迷了路也一点不慌张,坐在阑干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两条腿,脚上的鞋子穿了几个洞,露出黑黑的脚趾,干瘦的手敲打在阑干的那些花纹上,嘴里哼着街坊乡里的淫词艳曲,依依呀呀的,好不惬意。

到底是迷路了,还是来皇宫旅游的?

执废走过去,不客气地坐在了老乞丐的旁边,也跟着他的频率晃着小腿,夜风吹来,丝丝的凉意抚在脸上,碎发随着风一扬一扬的,安静的长廊里只有一老一小两个人。

“老人家,你迷路了?要不要我帮你带路?”执废问他。

老乞丐慢悠悠地嘬着葫芦,咕噜噜吞了几口酒,浓浓的酒气喷在执废的小脸上,“哈哈!我来看小五的,可是到处都找不到小五,唉……”

“小五?小五是谁?”

老乞丐一脸看怪物的表情看着执废,手里的葫芦晃了一下,“你居然不知道小五!”

没头没尾的,我怎么知道小五是谁啊,执废白了一眼,鸡同鸭讲的,说也说不清,从阑干上跳下去,正要走,被老乞丐揪住领子提了起来,“哟哟,脾气还不小!跟小五一模一样,我喜欢!”

然后凑近执废,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小匣子出来,“你见到小五就把这个给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