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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里的皇子(57)+番外

作者: 孺江/不虞 阅读记录

不知道熬了多久,终于来到了王府。

王府确实与皇亲国戚的尊贵很相符,不仅很大,而且庭院布置得细致精美,连一座假山、一株海棠都尽态极妍,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相得益彰。放着一个陌生人不管,肯定是会迷路的,几道弯曲的长廊尽头是一座朱漆雕栏的三重塔,门扉紧闭,门边各有两名侍卫防守,腰间都别着大而长的刀。

徐彦只看了一眼执废,便自顾自地说,“这便王爷的居所,他已经有七年没从里面出来了。”

三重塔上的匾额已经被风雨洗刷得看不清上面的字迹,以王府的财力势力,若想重新修葺绝不是问题,会留着这样的牌匾,应该是信王的命令。

古旧的塔上,就住着那位与执废有一面之缘的王爷。

徐彦让侍女将执废带到偏厢,敲响了三重塔的门,明知道里面的人不会给他任何回应,还是耐心地等了一会,眼里是从没有对别人流露过的柔和,再次敲了三下,“王爷,小的进来了。”

推开门,里面是泛着灰尘味的阴暗的房间,阳光被隔绝在外,里面的人被重重帘幕遮挡了身影,但能隐约看出那人一日比一日消瘦,房间四面的墙壁上都排满了书册,古檀的味道混着尘封的压抑令人内心泛起阵阵酸痛,徐彦轻声走到帘幕前,将手中的餐盘放下,隔着帘幕看了看里面的人,无声地叹了下,便又轻声退出门外。

十年来,徐彦跟信王的对话少得可怜,多是王府管家单方面在说。

王府虽然被徐彦打理得井井有条,但看着王府真正的主人日渐憔悴,轻声将门合上,徐彦的双手握成了拳。

眼里恢复了冰冷和狠厉,微微蹙起的眉透着隐隐的杀气。

执废随侍女到了偏厢,住进一间布置简单却雅致的房间,刚坐下不久,便有侍女进门告诉他王府的各项规矩,目光说不上亲和友善,看起来比带路的侍女位高一阶,因此说话时难免有点趾高气昂,在精打细算的侍女眼里,执废不过是个混赏金的穷书生。

或许看惯了宫里的女人们生存的态度,执废只默默地听完她的话,淡淡地笑着。

最初听见宫人们嘲讽的话语时,执废心里是很不好受的,女人们骂起人来不管有没有逻辑,只要声音够大,气势够足,身边站着的人多,便会露出沾沾自喜的表情,你说一句,她能回你十句。

后来,争执也是无用,既定的观念无论怎么说都不会让人改变想法,还不如就这么放下,本就不是同一类人,强迫对方或强迫自己对谁都没有好处。

渐渐地,不管别人说什么,执废都能保持淡淡的表情听完对方的话,不插一句,等对方说得累了,便不了了之了。

闻涵说这是涵养,修身养性,“反正小的没有殿下的定力,是做不到这般了……”叹叹气,闻涵总会露出无奈的笑容。

执废却觉得并非闻涵定性不足,而是他面对的是自己的事情,人往往会在面对朋友情义的事情上比面对自己的事情要在意得多,如果换做那些难听的话是对闻涵说的,闻涵说不定还会在对方喘口气时递上一杯水。

为别人着想的多,为自己着想的少,这就是对待自己重要的人的态度。

殷无遥正是在乎执废,才将他留在信都。

帝王的心思虽然难测,可帝王终究是人。

是人,就不可能没有七情六欲;是人,就不可能没有缺陷。

或许殷无遥对丹鹤用的手段比执废猜想的还要卑鄙毒辣,但这只是他遵循内心而做出保护自己的行为。这个男人在面对感情还很稚嫩,他只能用手段抚平自己内心的不安,保护那颗因情悸动的心,同时不可遏制地想要得到眼前的人。

想要得到,却还是放他自由。

执废出神地看着窗外的天空,想起了在山寨里与殷无遥单独相处时的情景。

自殷无遥离开以来,执废总让自己的思绪围绕在信王的事情上,无论是与赵慕箫之间的交谈,还是观察信王府,观察徐彦,让脑子忙碌起来,就没有时间想到殷无遥了。

他不能想,也不敢想。

如果是个不择手段的皇帝,无论执废愿不愿意,只要喜欢就一定要到手的话,那么执废还会恨他,还有理由远离他。

可殷无遥没有这么做,尽管他向执废说出了心意,却没有强迫执废。

这份情感,堪称温柔。

第49章

有人叫住了执废。

“喂!你!能帮我把那个取下来么?”

啊,我?那个是……

是被风吹到树梢上的手绢,绣着几朵颜色雅致的花,可惜离得太远无法看清是什么样的花朵,看上去对于那位姑娘来说十分重要的样子,穿着王府下级侍女衣裳的女子神色焦急,如果不是笨手笨脚的,真想亲自爬上那棵高大的梧桐树取下那方手绢。

执废抿了抿唇,看看四周,却没有一个可以帮得上忙的人,王府的偏院本来就没几个人,侍卫偶尔三三两两会过来巡逻,眼下却没有一个侍卫,只见几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聚在一起对着这边指指点点,不时掩嘴而笑。

女子眼睛不大,脸颊上点着几点雀斑,眼神却干净澄澈,一眼就能望到底般的单纯,“求你了!求你了!”

执废微微叹口气,他的身手不算好,这些年得了宋景满的指导三脚猫的功夫还是有的,不管怎么说,还是试试看吧。

慢慢攀上枝干,一点一点挪动身子,衣料摩擦枝干的时候还蹭掉好几块树皮,积了灰的树皮揩到执废素色的衣衫上,执废皱了皱眉,尽量不往下看,只朝着目标一步一步地挪动。

自嘲般地叹着气,执废可不想为了一个不相识的人拼上性命,虽然没有那么严重,那一瞬间,脑子里确实想到了还没来得及跟他告别就匆忙离开的殷无遥。

时间确实可以冲淡一切,这几天下来,执废更多的是担心殷无遥在西北的事情,以他的为人,计划应当是万无一失的,而且帝王给人的感觉非常可靠,说担心或许是多余的,但是心里总会觉得牵挂,也许是习惯了身边有殷无遥的存在,很多事情变得理所当然。

相反的,殷无遥从前对他做的事情,或是曾经对他怀有的疑惑和恨意,都渐渐变淡了起来。

记忆尚存,只是心境变换了。

有些事情放开了,就觉得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比如他曾经的坚持,比如他幼稚的固执,比如他的刻意回避。

现在想来,都是十分可笑的。

离开殷无遥,反而变得清醒了许多。

视线偏移,不知不觉间已经爬上了树的中上部,虽然不算高,却能看到偏院以外的王府的地域了,王府真的很大,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就像一个隔绝外界的世界一样,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会影响到高墙内的人们。

而在这如此广阔的土地上兢兢业业的人们,都是围绕着一个人在生活。

信王。

从执废所在的高度上看,是不到那座古旧的三层塔的,但是也能看出哪些地方有重兵把守,哪些地方相对重要,作为必须的情报,执废看了几眼就牢牢记在心里。

并不是为了殷无遥的命令或是他的愿望,而是执废自己想要这么做。

与其做个被殷无遥保护得好好的温室里的花朵,不如真正地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虽然执废知道帝王不可能会让他一个人待在王府里,至少暗处会有影卫的保护,但是影卫们不可能会听执废的命令乖乖出来,他们只会听令于殷无遥,只有他们的主上的命令他们才能行动。

揭开信王的神秘面纱也好,调查信王府的管家的怪异也好,自从来到信都以后,似乎一切都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牵扯到了一起,一步步将执废牵引到一个地方。

不管前方等着自己的是什么,执废忽然觉得心里多了一份安宁和坚定,相信总会把一切都弄清楚的。

包括殷无遥那番话里的遗憾,还有为什么执着于让他到信王府上的事情。

“对!再往右一点,还差一点啊!呀——小心!!!”

女人尖叫的声音分外刺耳,执废微微皱着眉头,连身体腾空的感觉都没有去留意。

很吵,真的很吵,从以前开始就不擅长对付女人啊。

母妃也是,绿芳也是,萧妃也是,不管是好心还是歹意,她们的眼神总会让人软弱,没法不让步。

唔……似乎这次做的有些过分了,这之后会不会被沐翱骂呢,只要不告诉沐翱就好了啊,奇怪,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想起沐翱来?

怀念起沐翱在耳边斥责自己的声音了。

就像在一个黑暗的隧道里摸索,跌跌撞撞地走着,前方的光明一点一点地多了起来,直到整片视野变得明亮。

珍稀的奇花异草,精致的神兽雕栏,优雅干净的凉亭,青石铺成的细长小路,蜿蜒到花园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