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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里的皇子(9)+番外

作者: 孺江/不虞 阅读记录

看着左手边空荡荡的位置,执废的心里说不出的疑惑。

感觉到他的疑虑,闻涵停下手中的笔,皱了皱眉头,“四殿下已经超过半月没来了吧……”

执废有些惊讶,“半月?都这么久了啊……”

闻涵点头,常相离还是滔滔不绝地讲着书,也不管下面的皇子们听不听得懂,低沉的声音如同安眠曲,只见右边的八皇子已经昏昏欲睡。

执废眼睛虽然看着书页,思绪早飘飞到远处了,“希望宫里不要发生什么才好。”

总觉得心里乱乱的,执默没来上课,夫子也不觉得奇怪,皇子们也不惊讶,宫里也没传出执默重病的消息,空气里却沉淀着某种压抑的感觉,恰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坐在太学院里的执废还不知道,半个月前那位傻乎乎的皇兄前来太学院的时候,或许已经是最后一次见他的面了。

骑射课上,执废好不容易学会了御马跳跃这种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高难度马术动作,虽然付出的代价比较大,摔了好几次,膝盖也破了,伤口流着的血混合了沙土和衣服破开散露的棉絮,清理伤口恐怕要花上一些时间。

只得悻悻的跟宋景满告了假,回去处理伤口,走的时候还听见宋师父不满地叫嚷,“真是娇生惯养!”

执废耸耸肩,这里比他娇生惯养的人多了去了,再看看树荫底下看书的三皇兄,往日执默都会在他身边发呆,这几天却只有执语一个人,还是拿着书卷在看,沾染了一身书卷的儒雅气息,就算坐在草地上姿势也是极优雅的,果然是皇子啊,执废想。

对面校场的沐翱也匆匆告了假陪着执废回去,沐翱十三岁了,常年在太阳底下练武锻造了一身精壮的肌肉和小麦色的肌肤,对比虽然也有锻炼却往往被师父扔到树底下的执废,真是说不出的阳光和健康,身高大概有一米六五了吧,沐翱正是发育的时候,饭量也比以前大了。

“殿下,你在发什么呆呢?”沐翱扶着他,有些力不从心,执废走得歪歪扭扭,一条腿根本使不上力,连带着沐翱也被拖累了。

执废苦笑了下,用力平衡身体,却牵扯到了伤口,冷不防地倒吸一口气,“嘶……痛……”

沐翱一手搭在执废的腰上,俯下身,另一手有力地搭在执废腿弯处,一用力便打横抱起了执废,“疼成这样还能出神,真是服了殿下了。”

执废靠在沐翱的胸膛上,很结实,很温暖,每次受了伤都是沐翱有力的臂膀托着自己,送自己回家,不知不觉地对他产生了依赖,明明自己内里是比沐翱还老了几十岁的人了,想想就脸红了起来。

执废没留意,背着阳光的沐翱的脸上,也爬上了一丝可疑的红晕。

母妃细心地用药水抹开了伤口上的脏污,执废忍痛咬着下唇,眉头轻微皱了起来,直到上完了药,小嘴被咬得像颗樱桃,被绿芳笑了好久。

半夜,执废听到远处隐隐的兵器声和哭喊声,披了衣服下床走到窗边,夜色里皇城不远处的天空似有淡淡的浓烟和不明显的火光,心头上那种隐隐不安的感觉慢慢扩大,连膝盖上的伤也忘记了疼痛,只呆呆地望向宫外,这么晚了,要不是他半夜里翻身扯到了伤口而睡不着,这样小的动静怕是连他也不会发现。

执废捂着胸口,闷闷的,说不出的难过。宫里的人大多数一觉醒来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吧,那么在自己熟睡的时候是不是也发生了很多事情,而且就在自己身边?

一个激灵爬上背脊,执废拢了拢衣裳,他只觉得好冷好冷。

六月,迎来了皇帝陛下的二十五岁寿辰,宫里提前一个月就紧张地筹备着寿宴,处处张灯结彩,各宫都在加快赶制为陛下准备的寿礼,据说远在封地信城的信王爷也会来京。举国同庆。这在位十年的皇帝貌似将国家治理得仅仅有条,在民间还是挺受好评的。

皇子们每天早早上完课就回去思考该送什么礼物给父皇。

执废也很苦恼。

“不是说冷宫的妃子不能参加国宴吗,母妃不去,我也不想去。”看着母妃手中新赶制的淡红色外褂,因为还有不到十天就要进行寿宴,可执废的衣裳都穿旧了,不得已,母妃将她为数不多的丝绸料子的衣裳改小,那件衣裳是母妃常年珍藏在箱底的,从来没见她穿过,据说是入宫时母妃的父亲,也就是执废的外公送给她的,娘家的物事就只剩下这件,其余的不是带不进来,就是已经被带出宫去典当换了钱。

母妃细心地绣着花边,看模样隐约是牡丹,用的是蓝色系丝线,一朵朵艳而不妖的牡丹盛放在轻灵的丝绢上,说不出的高雅华贵,母妃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母妃不能去,只有让废儿代母妃去啦,这么热闹的场面可不多见,到时候废儿一定会高兴的。”

说着,嘴角还噙着淡淡的笑,母妃似乎心情很好。

既然母妃都这么说了,执废也该认真地考虑自己选择什么礼物送给那位父皇。

那人是皇帝,什么都不缺,能送什么给他呢?

“七殿下想学琴?”坐在案几前根本没留几根胡子还在摸着下巴的男子脸上露出了疑虑的神色,执废有些紧张地站在他身边,紧抿着唇,常相离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会,“为什么?”

“父皇寿宴,执废想不到送什么礼物,”稚嫩的童音透着些许迫切,“虽然这么短的时间里学不到什么,简单一点的曲子就好……”

常相离这才抬起头看了看执废,他对这个学生从来不曾上心过,冷宫里的皇子,从一出生就比别的皇子要低一等,未来能不能在这尔虞我诈的深宫之内活下去都是个问题,三年来都不曾正眼瞧过执废。

他发现那个孩子的双眼很纯粹,像是不染纤尘的星空,闪着明亮又纯洁的光芒。

“去把内间檀木架子上的琴取来吧。”常相离的话算是答应了执废的请求。

执废搬来了琴,又取来一张小凳坐在太傅身边,常相离的手指很干净,也很修长,手指在琴弦上弹奏的时候就像跳舞一样,琴声悠扬,案上焚的香袅袅娜娜的烟雾升起,泛着淡淡的清雅味道。

常相离擅长弹琴,这是闻涵打听到的,据说当年大殿上的谢师宴一曲《苍天破》冠绝群臣,就连文人墨客听了都会热血沸腾,想象沙场杀敌的画面,听过的人无不啧啧称赞。

只是不知为何,入太学的这些年里,执废从来没听过常相离弹琴,更不知道他的琴其实就在他身边。

在众多皇子的眼里,常相离就是个老学究一般的人物,板起脸来一副教书先生的迂腐模样,殊不知他竟也会讲民间趣话,也有岁月无法抹去的风骨。

常相离抓起执废的手,惊得执废差点往后倒,他只略看了看,便仍一副不苟言笑的面孔,“你的手还太小,待我拿了指套过来。”

轻叹一声,常太傅倏地站起来,走至内间,回来时手上已多了一枚手掌大小的樟木盒,打开,从里面挑挑拣拣,最后让执废戴上。

常相离挑了一首欢快简短的曲子教了执废,曲子很好学,常相离只弹了三遍,细细教了指法,执废便也能依着记忆断断续续地弹出来了。

虽然学的不算快,但也不慢,常相离点点头,“今后殿下可以自己练习了,为师的琴先借予你,待到陛下寿宴过后再还给我罢。”

说完摆摆手,扔下执废,自己走进了内间,关上门,怕是卧床午睡去了。

执废还是向那紧闭的门道了声谢,唤来闻涵一起用棉布包裹好琴带了回去。

第9章

此后几日,执废每天都抽出时间来弹琴,闻涵和沐翱就在旁边听,沐翱听到兴处还会就着琴声舞剑,院子里落叶飞扬剑舞张狂,很是一番美妙的景致。

春尽夏至绿意延绵,雪白的衣衫都仿佛沾染了青碧颜色,更显得少年身材挺拔,意气风发。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皇帝陛下的寿宴了,百官朝贺,万民欢腾。

溢美之词和华丽珍贵的礼物都是属于帝王的,虽然多半他用不上。执废早早的被母妃叫醒,绿芳在一边为他一件一件套好衣裳,母妃则用桃木梳帮执废绾起明显长了许多的墨发。一般说来,三岁以前的孩子梳的是羊角辫,可执废怎样也不肯,黑着小脸扯下发绳,说是太难看了,沐妃没办法,只有将他的头发扎成一束,鬓边额角总会垂下束不到的碎发。

如今执废依然是扎成一束,宝蓝色的发带,是绿芳托出宫采购的小公公挑的,扎在执废头上,只觉得说不出的精神活力,更衬得一张小脸愈加的俊美动人,沐妃感叹道:“我的废儿长大了,越来越好看了。”

执废偏过头,撇撇嘴,“男孩子要好看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