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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醒(32)

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剩下的药,好好给沈信吃下去。

苏醒颇有点担心,怕沈信醒来后依旧不明白情况,如果连沈信都不明白,现在他的家人又有防备,剩下的药物岂不是只能白白浪费掉。

虽然好事没落得最好的结局,但是苏醒难受两天也就过去了,这学期开学以来一直忙着沈信的药倒是耽搁了自己的事,兼职和找弟弟都是必须的。

苏醒的肩膀天天擦药倒是好转一点,春天真的来了,天气转暖,树叶发芽,想兼职家教的学生比冬天那学期多很多。苏醒作为班长,又是勤工俭学社员,手里的单子不少,系里找他介绍兼职的很多,苏醒很有点忙。

等他再次见到沈信已经是一周后,这时候他的肩膀已经不咋疼了。

苏醒抱着一叠厚厚的资料,一边艰难前进一边接电话,和煦的春风轻轻吹来,不知是飞沙还是飞絮撩动苏醒的鼻尖,苏醒痒痒难耐,一个喷嚏出去,手里的资料落了满地。

苏醒嚎叫一声,对着手机吼一句:“别等我给你送去,你自己来我寝室拿!”

忙关掉手机慌慌张张的捡资料,虽然一张没丢,但洁白的纸张脏了不少,苏醒拍打几下,一抬头就看到沈信。

说不出来沈信和一周前有什么区别,也许是心理作用,吃了解药的沈信在苏醒眼里比以前精神点。

“沈信!你好点没有?”苏醒笑着凑过去,上下打量沈信,满眼的关切和欢喜,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沈信直直望着他,似乎要把人看穿看透。

苏醒又说:“你现在肯信了吧,那个药可以救你。还有剩下十九瓶和说明书我等下一起给你,可是不知道你现在搬去哪里,要不你在楼下等我,我去拿给你,也免得你跑一趟。”

他最初的确不信,不是不肯信苏醒,而是没法信。吃药后的痛楚更是让他矛盾,难以相信那是真的,却又疼得几乎要命,几乎以为喝下去的是毒药,不然,为什么会那样疼。在那短短一个小时里,他绝望过,期望过,灰心过,愤恨过,欣喜过,酸甜苦辣,一生也不过如此程度。

只有彻底清醒过来时,才深切的明白什么叫光明,头顶的阳光连心中的黑暗都可以照亮,夜空的月亮把乌云驱散。

“苏醒,谢谢你。”

苏醒哈哈大笑,“你太客气了,我又没要你谢我,是我心甘情愿的。你在这等我,我上楼去给你拿药,看到你健健康康的我就安心了。”

沈信望着眼前熟悉的人,千言万语都不知道怎么说。

说谢谢,并不是谢苏醒的相救,更想说的是谢谢苏醒的信任。沈信搞不懂,怎么有苏醒这样的人,是太单纯太笨拙还是独独对他的信任?那神奇的秘密他就那样告诉他了,像说一个简单的故事一样,轻飘飘的说给他听,不是为了炫耀,不是为了分享,只是希望他能相信那一切都是真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他治病。

一颗天马行空的神奇糖果,哄着他去信任。

可他没有信,是的,如果当时他完全信了,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他只当那是苏醒的一个玩笑,就像宽容的对待调皮的小孩,他不介意的,他甚至想就算又和鸡汤一样吃下去病一场也没什么关系,他愿意,他不在乎,只因为那是苏醒给他的一点心意。

如果他信了,他会找个房子带着苏醒搬进去,会提前安抚家里人,而不是就那样在寝室里引起轰动,惹人误会苏醒。

当他知道汪明翰居然对苏醒动粗,连生气的心情都没有了,只想快点见到苏醒。

他想象过愤怒的苏醒,伤心的苏醒,冷漠的苏醒,却没想到苏醒还是那个苏醒,见着他会笑,会热心的关怀,积极又贴心。

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

多么神奇。

然,望着苏醒轻快远走的背影,沈信如鲠在喉,浑身不对劲。

苏醒跑到寝室时一头的汗,从柜子里拿出金属盒子,打开看正好十九瓶和说明书。

“主人,我还以为你打算不管他了,那天你明明很难过,现在为什么又对他好?”

苏醒抱着盒子往外走,轻轻说:“不吃也是浪费,一直都是我自己说要救他,总不能掉他一口又不理不睬。我还是觉得他早点康复最好,认识一场也是缘分。”

“主人,以后不要这样了。”

“知道了,以后听你的,呵呵。”

苏醒一路跑到楼下,看见沈信还是那个样子站在原地,孤零零的。

“沈信,给。”

沈信没接,只望着苏醒的笑脸半天不说话,为什么他不生气了?为什么还这么积极送药来?他能不能说苏醒其实很爱他,所以什么都不在意?

但是他觉得那有点自作多情,苏醒是个不开窍的,没有人跟他坦白,他不会懂。

苏醒被盯得不自在,将盒子强塞进沈信手里:“你要好好吃药。”

沈信始终沉默,手里的盒子,如有千斤重。

苏醒觉得再磨叽下去也是耽搁时间:“我去打工了,下次见。”

“苏醒!”

沈信终于开口喊住他,苏醒回头:“怎么?”

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明明这么近,却又那么远。

“那天我说给你一个惊喜。”

苏醒露出期待地表情:“什么惊喜?”

“你弟弟在D2大化学系一年级三班,寝室在C栋五楼505。”

第二十四章 弟弟

什么叫在意一个人。

就是全心全意把他放在心里,时时刻刻想着,念着,盼着。

苏醒像个滥好人,看起来对谁都好,对谁都不忍心,对谁都挺关怀,挺在意的。以至于让人分不清他更在意谁多一点,更特别一点。

在这一刻,沈信望着苏醒刹那间的郑重彷徨,甚至于失魂落魄到最后的欣喜若狂。苏醒连一句谢谢都来不及说,人已经如狂风一样跑走了,迫不及待的步伐甚至是踉跄的,连那跌跌撞撞的背影都有几分滑稽。

沈信嫉妒了,嫉妒苏醒的弟弟。

明明十几年没有相见,明明和陌生人无异,苏醒却这般在意,如同经年累月,日日夜夜刻在心上的花,在刹那间绽放出芳华。

苏醒如疯子般冲到D2大学,浑身都在躁动,无法平静,一分一秒都不敢迟疑,就怕一眨眼的功夫,再次错过。

这世上有个人,从娘胎时就和他依偎在一起。

这世上有个人,和他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

这世上有个人,是另一个自己。

苏醒停在505的门口,喘着气,举着手,却开始恐惧。

“苏龙,有烟不?”

隔壁寝室出来的男孩搭住苏醒的肩膀,熟稔相问,如相识已久的朋友。

苏醒释然一笑,他有什么可犹豫,更不用恐惧,弟弟就是弟弟,谁也改变不了,他既然找到他,就不会再放手。

苏醒敲门,门那一面是和他们相差无几的寝室,而他的弟弟,就站在阳台上,端着一盆葱绿的水仙花,回头看他。

他们有一样的脸,一样的眼神,彼此的眼瞳,倒映着一样的影子。

他们曾经穿一样的衣服,背一样的书包,玩一样的玩具,一起上学,一起调皮,一起哭一起笑。

“弟弟……”

苏醒和小时候那样喊,他从会说话开始,就一直喊着弟弟弟弟,从未喊过苏龙的名字。而苏龙亦是一样,一直都是哥哥。别人问你弟弟叫什么名字?苏醒那时候很坦然的回答我弟弟就叫弟弟,不知道逗多少大人笑话。当他不再糊涂闹笑话的时候,他的弟弟已经不在身边了。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苏龙连眼睛都湿了,低头放下那盆水仙花,眼泪便哗啦啦往下掉,二十岁的男孩很少哭了,更学会了克制软弱,可是苏龙早就想哭了,忍了太久,对别人哭没用,躲着哭更没用,眼泪流出去,只有爱他的人才会懂。

苏醒像小时候一样勉强抱着他,他们个子一样高,谁也抱不住谁,像铿铿锵锵的三角,嘿咻嘿咻的就是不能抱进怀里。那时候苏醒实验过许多次,次次都和弟弟摔成一团,被母亲狠狠教训。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爱哭。”苏醒笑得满脸温柔,一巴掌擦干净弟弟的眼泪,安抚道:“这里还有外人看着,你就别哭了,陪我说说话吧,十几年没见,我有一肚子话想跟你说。”

苏龙点头,“我去洗脸,带你去吃饭。”顿了顿,道:“哥哥。”

“嗯?”

“就是喊你。”苏龙微笑。

苏醒连牙齿都快笑掉了。

久别重逢的兄弟俩在小餐厅吃了几个小时,一边吃一边说,总有说不完的话。

“我其实和妈妈去找过你,那时候你在中学,远远的看了你一次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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