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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197)

这番话不让人费解,柳小满能明白,忙接着问医生:“至少能睁眼了,这就是好事对吧?慢慢就能恢复了是不是?”

“不好说。”医生摇摇头。

“什么意思?”柳小满愣了。

“有反应当然是好事,你爷爷的状况现在能睁眼,证明他自己求生意志很坚定,”医生说,“后面还要看他的肢体反应……就通俗点儿说,如果他就卡在这个阶段了,后面可能就这样了,毕竟老人,年龄也大了。”

“可是他都睁眼了。”柳小满有点儿怔。

“是,睁眼是好事,”医生安抚他,“我就是要把可能的情况都跟你说明白,同时我们肯定得尽最大努力治疗,还是很有希望的。”

“你们家属一定要配合,多观察病人的反应,现在可以多跟他说话,给做做按摩,刺激他。”医生补充一句。

“好。”柳小满点点头,说了两遍,“好。”

尽管被医生吓了一道,等爷爷做完检查治疗,重新被推回来安置好,柳小满还是忍不住地雀跃。

至少睁眼了。

他心里只有这一句。

至少睁眼了。

“睁眼了!”跟夏良独处的时候他还忍不住地重复。

“嗯。”夏良带着笑地看他,“一切都会好起来。”

说起来是一句安慰,落到现实中,这个好起来的过程真的十分漫长。

人的心态是随着现状而变化的,爷爷昏迷的时候柳小满只盼着他能睁眼,真的睁了眼,又开始紧锣密鼓地期待下一步。

一旦这个“下一步”的到来变得迟缓,急切和焦躁的程度就比睁眼之前更甚。

日子已经不是按天过了,是以爷爷每一次的睁眼为划分。

第一次在爷爷“清醒”时看到他身体震动,柳小满以为是肢体复苏了,跑去找医生,才知道只是嗓子里有痰咳不出来,憋的。

肺和呼吸道是爷爷一个大问题,医生先前给做了检查,爷爷有一定程度的尘肺,必须时刻注意,还要定时吸痰。

每次吸痰是爷爷最痛苦的时候,明明动不了,却能感到他整个人都恨不得从床上躬起来。

柳小满看不了这个场面,第一次看过以后,回回吸痰他都要避开。

初六上午,樊以扬一家突然出现在了医院。

柳小满当时刚跟柳勇一起给爷爷翻了个身,他明显感到爷爷又瘦了一大圈,骨头却格外的沉,他想帮着搬爷爷的腿都费劲,还是夏良跟着一块儿托,三个人才顺顺当当地给他翻过去。

爷爷很不舒服,从喉管里发出“吭吭”的怪声。

“这是不是……想说话了?”柳勇弯腰凑到爷爷跟前,“爸?”

爷爷会看他,仍然只是看看,没有多余的反应。

柳小满心里猛地一酸,一下下给爷爷顺着背。

这哪是想说话,爷爷这是想咳嗽,难受。

“爷?”他抱着希冀喊了一声,“我是小满。”

爷爷没理他,吭哧完,又闭了眼。

他在床边愣了一会儿,夏良捏捏他的后脖子。

“小满?”樊以扬的声音出现在身后,柳小满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柳勇在对面“啊”一声站起来,他跟着扭头,见到樊以扬一家三口拎着东西站在身后,樊阿姨脸上还挂着藏不住的忧心,微微皱着眉。

大人在屋里说话,柳小满跟着樊以扬去了外面。

“我刚从老家回来。”樊以扬的表情跟他妈妈很像,眉间轻拧着,“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柳小满把事情的经过跟他说,边说,心里渐渐地有些难捱。

爷爷出事以后他没心思去想别的,只在做题的时候想到了樊以扬。他不出现还好,现在突然出现在眼前,柳小满就难以自制地涌起倾诉的欲望。

扬扬哥对他而言始终是不一样的。

这些天虽然有夏良陪着,但他和夏良之间的感情与亲情到底不同,夏良给他的力量跟樊以扬带给他的来自两个不同的方向。

最困难的那些年是樊以扬陪着他度过,给他手,给他力量,护着他一直长大,在他心里,樊以扬就是他亦兄亦长的半个亲人。

看见樊以扬,他就像在逆境里突然看见了“自己人”,没有了戒心和防备,在柳勇梅姨面前不敢轻易泄露的脆弱和迷茫,“呼啦”一下全涌了上来。

他絮絮漫漫地说了很多,说得很细,不知道说了多久,最后觉得嘴都有点儿干,搓了搓脸降下声音:“刚才给爷爷翻身,那么瘦的一条腿我也没抬动,真的不知道……”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但是樊以扬能明白。

他望着柳小满,表情很难以形容,不是单纯的悲悯与心疼,还有些说不来的成分,很……沉重,柳小满光是接住他的目光都觉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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