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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纨诗(18)

这种被填充的感觉让他没有心思去考虑,眼下所做的事到底是不是自己所喜欢的。仿佛那已经不重要了,比起让精神深受刺激的快乐和狂欢,这更像是一种持久而麻木的快感。它是稳定的,偶尔会有心惊肉跳的动魄,但终究会回归到如同死寂一样的安宁。

十二月LSAT考试刚刚结束不久,单钰博身边就已经有认识的学长学姐在准备六月份的那一场。这类考试的学习班一年四季生源都不会断绝,加上英美留学热仿佛永远不会降温,校园内外常常会出现补习机构招揽学生的摊点。

前几个月单钰博骑车到校外去办点事,回来路上就在科技园附近被拦下过几回,问着“同学,你对司法有兴趣吗”,而他看都不看一眼就经过。

冬天到了,北京依旧没有下雪。

单钰博在期末考试过后还要继续留校完成一些没有做完的事,在一次和家人通电话时,得知了父亲因为工作调动关系要来北京的消息。

电话这头,他听得愣了一下。他原本以为父亲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家乡——即便曾经离开,但最后还是会归去。

“都这个年纪了,还迁到北京了,他也愿意啊。”单钰博跟母亲开玩笑说。

孙颖丽好气又好笑,“还不是为了你。”

他一怔,仍是随意的语调,“我大学都快毕业了。用得着一直看着我吗?”

母亲沉默半晌,说,“你小时候就是没看好你,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她充满了遗憾,“再说,你离毕业还早呢。”

单钰博只是笑。

良久,孙颖丽试探着问,“你现在还去酒吧吗?”

知道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单钰博却装作没有听懂,玩着文字游戏,“有时候同学聚会,会大家一起去。”

“我说的是……你们那种酒吧。”孙颖丽还是点明了。

单钰博沉了沉气,心想那种是哪一种呢?他淡淡地回答,“没有,没时间去。”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语气也明朗了许多,说,“那就好。钰博,现在家里也不勉强你非要像正常人一样交女朋友了,毕竟云笙是个好孩子。你要是跟他在一起,就好好跟他在一起,别再在外头沾花惹草的了。”

“那我要是不跟他在一起呢?”听她大有开始唠叨说教的势头,单钰博不耐烦地反问。

孙颖丽语势突然一顿,好像没回过神来似的,“你说什么?”

“没什么。”想起牟云笙,单钰博没有好心情,他说,“就这样吧,妈妈。我待会儿还有事,先挂了。你和爸爸保重,再见。”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有时候单钰博会觉得自己之于牟云笙,是这样的一个存在。只要自己不联系他,他好像永远都不会想到自己。

这样的感觉以前一起上学的时候很少有,因为从小到大都是在同一所学校上学,不论同不同班,步调都是一样的。但上大学以后,这种感觉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时而强烈,时而淡薄。

每一次单钰博去牟云笙的学校找他,他的脸上总是看不出惊喜或者高兴,仿佛他来就来了,在他离开以前,也不会不舍。可是,牟云笙从来也不会表现出厌恶感,不管他当时有没有需要忙的事,只要单钰博出现,他就会推掉眼前的事陪他,没有一句怨言。

永远是不清不楚的。在单钰博的印象中,牟云笙总是随随便便。他很贪玩,一起到外头去的时候,玩得比自己还要疯狂。抽烟、酗酒,只要看得上眼,夜不归宿也是常事。

有时候单钰博看不下去,会说上他两句,“这种人你也上,瞎了吧?”

“关了灯都一样啊。”牟云笙无所谓地转了转手中的原子笔,歪过身子靠在课桌边,托着腮打量他,笔尾在他的眉毛和鼻尖上分别点两下,“你不能要求全世界的男人长得都跟你一样,是吧?”

单钰博忍不住冷眼。

他却噗嗤笑了,转而厌弃地摇摇头,“要是全世界的男人都长得跟你一样,我才要恶心。”他打了个寒战。

“你什么意思?我很帅好不好?”单钰博往他肩上推。

牟云笙抓住桌子边缘,好不掉到地上,笑嘻嘻地说,“是啦,可是会腻啊。你不腻啊?”

“看我自己会,你没看我不常照镜子?”他耸肩,“但是看你不会腻啊。”

他眨了眨眼睛,原子笔在书本上划了两行重点,又转过头来跟他说,“那晚上你别回去啦!”

单钰博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明明得知话题还是被他敷衍过去,还是点了点头。

牟云笙在一些事情上,却固执得让单钰博无可奈何。在那些事情上,他有清清楚楚的底线,别的人试图踏过的时候,他会立即表现出愤怒和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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