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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少年(重生代价番外篇)(8)+番外

舒继业拿出绘画簿翻开,第一页没有画,白纸上黑色钢笔写的龙飞凤舞的‘秦越’大名,还特别加粗了,浓浓的孩子气味道,舒继业垂眸无声低笑。

“你别光看不说话。”秦越忍不住提醒。

舒继业不理他,沉默的翻看,绘画薄中的作品千奇百怪,有儿童嬉闹的画面,有童话的世界,有血腥的肢解场景,有朝阳下的繁华街道,有或天真,或妖娆,或可爱,或性感的女人,也有各色各样的男人。

看完所有的作品,秦越这边头发已经剪好了,准备开始染色。

美发师去拿东西,秦越就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新形象,短发显得人更精神,合适的短发更让人平添几分帅气。

“发型不错,很干净。”

秦越不自在轻咳:“看完所有画了?”

“嗯,那些A4纸画的稿子,六十张,你拿九百块稿费?”

“对,用我的笔名登,算是处女作。”

“也就是十五元一张。”舒继业站起身,抱着双臂靠着椅背,微侧着头看向端坐的秦越。灯光下的秦越脸色很白皙,脸颊依旧偏瘦,但那双眼睛却比以前大而有神,所以衬得漂亮。侧面看他的鼻梁,嘴唇,下巴都异常精致端正,真的长了一张好看的模样,如果好好养,可以更有风采。

秦越并不知道被人注视,他饿了,希望头发能快点弄完,神态有些恹恹的搭着,说:“嗯,十五块一张。”

“这起码是五年前的价格。”舒继业告诉他。

秦越来了精神:“我第一次,老师说我是新人。”

“新人最好骗。”

“……”

“这程度的黑白画,新人价格最低不少于五十,普遍是六十一张。根据画稿质量高低有别,你的线条流畅漂亮,就算是新人,也可以拿到八十一张。等你第二次接单子,可以大胆要一百二十一张,少于一百就别接了,浪费感情。”

“……”秦越已经吭不出声了。

舒继业继续打击:“你们老师肯定能拿你的画要到一百以上的价格,给你十五一张的稿费,多余的他拿去花。这也算你变相贿赂他,不错,兴许他会记得你的好。”

秦越抬头,剜他一眼:“怎么这个你也懂?你个大老板平时也接单?”

舒继业愉快的笑:“我的画只送人。公司的美工都懂,耳濡目染罢了。”

秦越虽然被打击,但是舒继业说出来的东西让他了解了许多行情,秦越做头发,舒继业也不急着走,坐在旁边和秦越围绕着画的话题一直说下去。

直到秦越的头发彻底完工,天色已晚,秦越饿扁的郁闷心情也在新发型的影响下烟消云散。

舒继业笑着催促镜子前的秦越:“不饿吗?去吃饭吧,我请客。”

秦越忙点头,又腼腆的背起画板跟出门,小心道:“我骑自行车来的,你的车能拖吗?”

舒继业更绝:“我空人来的,你的自行车能载我吗?”

“……”秦越默默走向停车的地方。

停车的地方空空如也……

“我的自行车……”秦越脸色铁青。

舒继业抱臂旁观:“被偷了。”

秦越呕血:“九千块买的!”

舒继业安慰:“没事,你今天得了九百块稿费。”

秦越沮丧的跟着舒继业去吃饭,舒继业找了家蒸菜馆子,味道不错,两人都很享用。

秦越刚吃几口卓莲枝就打电话来问他几时回家,秦越忍不住抱怨:“我的自行车被偷了,气死了,停在美发店门口被偷,我锁了两道都不管用。等下我搭车回家,正和朋友在外面吃饭。”

卓莲枝闻言也跟着骂了小偷几句,随即说:“你在哪条街?正好我在外面,要是顺路我就去接你。”

秦越报了名字,卓莲枝不巧就在附近,十五分钟后卓莲枝开车过来。

秦越正好吃饱,对卓莲枝介绍:“妈,这是苏岩的老板舒总。”

舒继业伸出手,礼貌道:“阿姨好。”

卓莲枝笑微微道:“哪个舒?”

“舒服的舒,舒继业。”

“哦,名字真好。我家越越不懂事,没有打扰你吧?”

“没有,他的画很有意思。”

“呵呵,这孩子啥也不会,就喜欢画画。你没开车出来?我送你回去吧。”

“那怎么好意思。”

“别客气,上次你不也送越越回我家。越越,你头发染得挺好,精神多了。”

秦越很有几分欢呼雀跃的跳上车,喜气洋洋道:“我也挺喜欢这发型,呵呵,妈,我今天得了九百块稿费,等下买郁金香送你。”

卓莲枝莞尔:“第一次赚钱啊,不错不错。你染头发多少钱?”

“六百二十……”

“还剩下两百多。”卓莲枝发动引擎,依旧笑得温和。

秦越垂下头,恨不得滴出冷汗来。

照这个赚钱速度,和花钱速度,转来花去,他似乎留不了多少真正属于自己的钱。

“郁金香买一朵就够了,我很欣慰,你第一次赚钱能记得送我花。”卓莲枝真心的感叹,这是他儿子,快三十岁的男孩子,单纯天真,不懂生活艰辛,未经生活洗礼,可是,仅那一份能惦记母亲的心意,卓莲枝就觉得知足。她付出的一切爱,能看见真心的回报。

这比儿子赚了九百个亿,更令人喜悦。

舒继业安静的望着车窗外飞逝的夜景,车内母子二人的话语点点滴滴流进他耳中。他听出卓莲枝的严肃和宠溺,也听出秦越的乖顺和任性。他们在彼此心中有不可或缺的重量,少了谁,这份安详静谧都将灰飞烟灭。

第七章从前少年

一个晴空万里的好日子,秦越迎来了这年的美术联考。

此时已至三月,二零一六年的三月,刚过完了年,不仅迎来了暖春,也迎来了秦越的第二十

八个年华。

二十八,有人说人生才刚刚开始。

二十八,有人说人生已经过了三分之一。

二十八,对秦越来说很是可怕。

他本该在十八岁参加高考,却被自己耽误到二十八。

他本该不需要高考,却总是憧憬大学的繁华。

二十八走进高考,四年大学读完,已经年过三十。

可怕吗?不可怕。

可怕吗?真可怕。

父亲跟他说,你已经不是十七八的小孩子,你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你不应该浪费时间去高考,大学并不是非读不可,有那四年时间去浪费,你还不如直接来公司锻炼,就算你撑不起家业,但这有你一席之地,走出去谁敢瞧不起你?你去大学读美术有什么用,就算你将来成了画家,一幅画几十上百万的卖出去,一年卖个两三幅,这点钱值得你去苦苦追求?你来公司,谈几笔生意的零头也不止这点儿了。你别人到三十,还稀里糊涂的不务正业,你总得给自己找点奔头。

这话说错了吗

并没全错。

秦越也思考过,也许自己趁早学会做生意,学会在社会里打滚,兴许真的可以比当画家更好。他已经快三十,更应该学会速成,用最短的时间,养到最成熟的样子。越是在学校这种地方,成熟离他越远。他不能总是当一个孩子,他应该乖顺些,赶紧锻炼长大,让亲人都对他放心。

可是秦越做不到。

他在沉默的日子里经常在脑中清晰浮现高三做过的复习题,那些背过的文言文,那些讨厌的公式,那些吉拉呱啦的鸟语,那一天一天流失的高考倒计时,他还记得很清楚,太清楚了。

清楚的就像昨天碰过的灰尘,留下了印记。

他经常在睡醒的刹那慌乱四顾,警惕着老师有没有发现他在上课睡觉。

他经常听到苏岩在他身边不厌其烦讲题的声音,惯性溜出来的那句口头禅‘这题很简单的。’让人恨得牙痒痒。

他甚至有几次惯性的回应别人:啊,明天我要上学啊。

说完才陡然醒悟,他早就没上学了。

他会不由自主的牢记星期一星期五,其实这已经没必要。

那么一段似梦非梦的日子,秦越过得很沉默,更因为未来的路,满心抑郁。

清醒后他也会暗暗叹息,他在日记本上写着:

如果我当年没有犯傻。

如果我当年可以坚强。

如果我当年参加了高考。

如果我没有昏睡十年。

现在的我,会是哪一种秦越?

没有那么多如果,他自己的软弱让自己走上一条异样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