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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居北海君南海[重生](311)

作者: 丨林暮烟丨 阅读记录

水镜眼前的纷乱的画面逐渐淡去, 脑中一点点恢复清明,视野中的一切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他的手肘依然撑在案上保持着扶额的姿势,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案上的杯盏碗筷已经被收拾干净, 只剩那本画册还留在眼下。

水镜伸手将它收进怀中, 想着解无移大约已经睡了,便抬眼往床榻看去, 却发现被褥铺得整整齐齐,完全没有动过的痕迹。

水镜转头环视了一圈,不见人影,只得撑地起身,往屋外走去。

拉开屋门,雨后湿润的凉风迎面而来,虽已破晓,天色却还是有些阴沉,乌云团聚,像是昨夜的雨还未下尽兴,正在酝酿着再来一场。

水镜往庭中望去,一眼便看见了解无移负手而立的背影,衣摆被晨风轻轻拂动,脊背挺得笔直,微微昂首不知看向何处。

清晨的虞宫十分寂静,除了屋檐落下的水滴在地面迸溅开的声响以外再无半分动静。

水镜迈步往解无移站的那处走去,走近一段后才隐约看出解无移衣服的颜色有些不对,似乎比平常暗沉许多,像是在水中浸过一般。又走了两步,这才发现不止是衣服,连他的头发都像是洗完未干似的,发梢甚至还有几滴将落未落的细小水珠。

水镜不禁疑惑,这是淋了雨么?

他加快脚步几步迈到解无移身后,伸手攥了攥他的衣袖,终于确定这衣服湿的十分彻底,忍不住蹙眉道:“你在外头站了一夜?”

解无移没有回答,却是动了动手臂,将衣袖从水镜手中抽了出来。

水镜怔了怔,空了的手还悬在那里,一时竟不知他这是何意。

还未等他回过神来,便听解无移沉声道:“国师说,师父酒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诚不我欺。”

不知是不是一夜未眠又淋了雨的缘故,解无移此时的嗓音有些沙哑,语气里似乎还带着一丝压抑的愠怒。

水镜一时有些迷茫,不知他这莫名的怒意从何而来。

解无移转过头来,水镜这才发现他的眼眶竟是有些微红,几缕被雨打湿的碎发贴在额边,嘴唇有些苍白,面上透着难以掩饰的失望和疲惫。

水镜心中一揪,下意识地抬起手想替他将碎发拨开,却不料还未触碰到他,解无移已是将头偏到一旁避开了他的手指,面沉如水冷冷道:“师父可知自己昨夜说了什么?”

水镜不由愣在了原地。

在水镜的印象里,解无移对他的态度虽不似寻常徒弟对师父那般恭矜顺从,但也至少像对兄友一般温和谦善。

别说是前几年,哪怕是最近这半年水镜觉得他在有意无意回避自己,却也从未见他用这样的态度和语气对自己说过话。

他自然不记得自己昨晚究竟说了什么,甚至连自己有没有说过话都毫无印象。

即便说了,他又能说什么?无非就是这一千多年来的所见所闻罢了,可那些无关痛痒的见闻,何至于令解无移不悦至此?

水镜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而解无移冰锥似的目光还一直紧追不舍地扎着他,令他平白生出一丝忐忑。

他从未有过这般不自在的时候,只得强作镇定地轻声问道:“我……说了什么?”

解无移极其浅淡地冷笑了一下,眯眼道:“师父当年从国师那里带走了一本新律,可还记得将它带去了何处?”

水镜呼吸一滞,瞬间想起了那本被允和置于床头,里面布满了密密麻麻朱红小字的《大虞新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大銮这几年推行的几条政令都能在那本新律中找到影子,若说与那本新律毫无瓜葛,连水镜都不会相信。

水镜张了张嘴,他想说自己并非有意将那新律带给允和,只是不小心遗落在了銮宫,却又觉得这个解释十分无力。

既然木已成舟,当初故意与否还重要吗?

水镜并非那种会找借口推卸责任之人,他闭上嘴垂眸沉默了片刻,抬眼郑重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我……”

“我还没有说完。”解无移强横地打断道。

水镜被他堵得猝不及防,只得又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解无移看着水镜措手不及的模样,丝毫没有动容,漠然移开视线转头看向前方道:“安虞关那年,父皇称病召我回京,师父替我回宫打探父皇病情,回去后是如何告诉我的?”

水镜如坠冰窟。

这一下,他连辩解自己并非有意的机会也不剩了。

主动提出要替解无移回宫打探的人是他,将国主假病事实隐瞒的也是他。他曾笃定地告诉解无移国主的确病了,为让解无移彻底相信,他还像模像样地编了个“偶感风寒加上案牍劳形”的病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