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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冥(107)

作者: 从也 阅读记录

“怎么办呢,我得回去了。”

顾惟切着西瓜没出声,这人就这样,也不说不让你走,当你真要走他又能用一百种方法拐着弯留住你。

周于拿了一片西瓜放嘴里啃,靠在台边上,开玩笑:“再不回去,家里就不要我了。”

“你养的起我吗?”

顾惟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与权衡之中。

电视剧教的好像不太管用,周于觉得这玩笑有点过了,准备说一句“逗你的,等会我真的得走了。”

可还没来得及圆场,就见顾惟放下刀,看着她说:“等会我送你。”

周于眨着眼愣了愣。

她是开玩笑没错,但她心里其实默认了顾惟会接一句:“他养的起。”

可他没说,他神情严肃地静默之后,竟然说要送她回去。

周于心里突然不是滋味,搞得像怕她真留下来一样,她把西瓜皮扔进垃圾桶里,轻抿着嘴角从他身侧擦了出去。

顾惟察觉了她的微妙情绪,两人在车上没说话,周于不想乱矫情,下车时还打了个招呼:“我走了。”

顾惟点头,嘴角温柔:“去吧。”

“快开学了,加油。”

准高二假期只有一个月,确实快开学了。

周于进去后,面熟的年轻司机依旧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压着声音问:“回老巷子吗?”

顾惟让他先把车子倒出小区,看着那幢自己从小待到大的的别墅,说没有感情,果然是假的,他收起眼底的怅惘,想了想:“去看看老人家。”

上次说要看看奶奶,到现在还没去过。

顾老爷子去世前,两人单独住在军大院里,有人专门负责照料。里面都是老干部,倒也不无聊,没事打打牌、聊聊天,忆及那些峥嵘岁月,彼此都是不用多说就能产生共鸣。后来老爷子走了,家里人怕顾奶奶一个人难受,就接了出来,住在顾惟大伯,顾中礼那里。

想到自家大伯,顾惟有些头疼,接下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他。

顾奶奶以前是研究地质的,跟着走过大江南北,如今老了,手脚有些不便,头脑却清醒的很。

听说顾惟要来,立马让人把她推到院门口候着,亲自接自己的小孙子。

顾惟一只脚进门,另一只故意顿了顿,门里边果然先喊出声:“小惟。”

他无奈的叹气:“早说了不用下来,您就是不会听。”

“你要是听奶奶的话来的勤一些,奶奶以后就听你的话。”奶奶抱怨。

顾惟俯身抱了抱她,承认是自己的不对,把人推进屋。

“这附近风大,小心着凉。”

顾惟安安静静地坐在她身边,听她念叨了一个多小时,整个过程异常乖巧,不停地“嗯”、“好”、“记住了”。

顾中礼快回来了,顾惟的大伯母敲开门,笑着说:“该下去了,马上要吃饭了。”

顾中礼的夫人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温婉大方,顾惟看着她,有时候会忍不住想到自己母亲,不得不说,顾家三兄弟不愧是亲生的,连审美都那么相似。

只是,顾惟心里苦笑,心性相差却如此大。

要么刚正不阿,要么十恶不赦。

他是听着自己爷爷事迹,看着自己大伯二伯的新闻长大的,还在牙牙学语的时候,他就被老爷子教导,顾家的孩子,以后都是要报效祖国的。

可以无能,却不能长歪。

后来,随着他长大,自己的父亲开始展露头脚,成为一代G场新秀,不靠任何人,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的位置,远超老爷子同年龄时的地位。被众星拱月般对待的他,骄傲之余,却奇怪的发现,爷爷愈发沉默。甚至不顾反对,把他接到大院里亲自照料。可是时间不长,老爷子去世了,他走的那天,下午还在陪着顾惟练画,他拿着风笛断断续续吹出《骑白马》和《喀秋莎》,两首曲毕,彻底没了力气,自言自语道:“都走了,都走了,只剩我一人。”

顾惟落笔偏了偏。

他抬头,老爷子颤巍巍摸着他的头,摸着头顶某个地方,反复抚/摸,虽然是训诫,声音却很慈祥:“好孩子,要做一个对得起天地良心的人。”

顾惟的目光从他手上移到脸上,老人就快油尽灯枯,力气越来越小,却还是不肯放手。

顾惟知道,他看的不是自己,是自己那从不愿回家的父亲。

打他记事起,就记得自己父亲头顶这个地方有一块很大的疤,从不长头发。

每次他去叫老爷子起床时,他迷糊间都会去摸顾惟头上同一个地方。

他走的很安详,吊唁的人很多,红旗盖在他身上,家里按他的吩咐,将骨灰洒进了海里。

那年,顾家失去了主心骨。

那年,顾向进藏,顾惟多了个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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