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憾生(28)

在憾生的房门前僵立良久,叶权忽然猛的转身大踏步的走向叶臻的房间,他没有敲门,用力一把对开面前的木门,房门撞击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后又弹了回去。

叶权一手支着房门,瞪着刚从浴室里走出来的叶臻阴沉的问:“你把憾生卖了什么?”

在叶权推门的那一刻叶臻走动的动作有短暂的停顿,随后他根本无视叶权的愤怒,走到床边,慢条斯理的解开睡袍准备换衣服:“国内的很多行业,如能源和重点的建设项目,不是有资金就能进入的,我需要有能帮我打通关系的人。”叶臻的语调的冷漠,没有抬头看叶权一眼。

叶权目光复杂的看着他的哥哥,嘶哑着嗓子对他说:“哥,憾生她很可怜。”

叶臻抬头淡漠的扫了叶权一眼,什么也没说,低头扣着衬衫的扣子。

叶权终于摔门而去,良久后叶臻发出一声低微的叹息,失望的气息。

的睡着,蒙着被子缩在黑暗里,有人推门进来,轻柔的脚步声,床铺塌陷下去一边,头上的被子被拉开,憾生抬眼看着上方的莎莎,清清明明的一双眼。

莎莎靠过去,倚在床头一手拨弄着憾生额前的头发:“你昨天干什么去了?我们回去后就没有看见你。打过你的电话但是一直没有人接。”莎莎说话的语调轻轻柔柔的,憾生弓着身体望着对面的墙壁,眼神空白。

憾生不说话,莎莎也不催促,一点点的拨弄着她的头发,房间里凝结着闷闷的寂静,很久以后,憾生才沙哑着嗓子,用一种麻木粗糙的腔调说道:“昨晚碰见了一个以前认识的人,所以跟他走了。”

莎莎低低的笑出声:“以前的情人吗?做了吗?怎么把自己搞的这么惨烈的?”

憾生翻了个身背对着莎莎不耐的口气:“是啊,做了,下面流血了,肚子疼的很。”

莎莎伸手要摸憾生后脑的手停在半空:“肚子疼?流血了?”

憾生把脸闷在被子里“嗯”了一声。

片刻后莎莎站了起来说:“我去给你买药去,你好好躺着不要起来。”憾生没有应她,莎莎走出去的脚步比来时的多了一份匆忙,直到关门声响起憾生才抬起头,默默的看着房门的方向,凝视良久。

莎莎回来的很快,手里提了一袋子口服的妇科消炎药和栓剂,憾生被她催促着乖乖的到浴室里上了药,出来又被喂下去几颗药丸,等折腾完了她又窝回了床上,懒懒的看着莎莎不想说话。

莎莎收拾完也回到床上,她还像刚才一样坐在憾生的身边,用轻缓的口气问她道:“你有很严重的妇科病,为什么不去医院看看。”

憾生似乎很逃避这个问题,她又翻过身去,明摆着不想回答莎莎的问题。

莎莎的话语中没有谴责的味道,带着淡淡的忧伤:“憾生,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憾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的母亲在这里,她会是什么心情吗?”

耳边传来一声莎莎的叹息,憾生盯着前方的墙壁不自觉的想着:如果她妈真的在这里是会对她默然不理呐,还是会暴怒的压着她去医院。她恍恍惚惚的想象不出个具体的画面,翻了个身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呆呆出神,莎莎什么时候出去的她没有注意。

憾生在床上养了一天,第二天下地出门,对于她那一晚的失踪,她没有提,叶权两兄弟也沉默,日子还是如常的继续,只是从那天起憾生伺候叶氏两兄弟不在那么上心,接下来的三天里,憾生每日的三餐凭她的心情有一顿没一顿的做着,而叶权也隐隐在躲着她,他吃了饭就躲回房间里,中午的晒太阳午休,晚上的散步他也再不张罗了。

,憾生在房门口晒太阳,看小说,叶权吃了中饭就躲回了房间,憾生望着他的房门寂寞的笑了笑,一把扯过胖狗抱在怀里把眼睛埋进了小说里。

晚上憾生又没有做晚饭,叶臻叶权两兄弟下楼来找不到饭吃,憾生也正好一觉睡醒下了楼,三人聚在楼下的走廊里颇有大眼瞪小眼的意思。这是个有点怪异的场面,憾生的本质来说不是个厉害的人,她只是随性,忽然就对照顾叶家两兄弟的生活起居失去了兴趣,但让人家没饭吃,她还是有些过意不去,而叶臻是个有脾气的人,他被人伺候惯了,但憾生不是他家的佣人,他也无从表现出自己的不满意。

三人僵在那里,最后还是叶臻这个场面人自己放下架子圆了场,他看看厨房又转头看着憾生随意的说:“要不就出去吃吧。”

憾生晶亮的眼睛望向叶臻:“出去吃?”

叶臻回望着她:“是啊,出去吃,不走远,前街的小饭店就有吃的。”

两人的眼神在一问一答之间交换着信息,最后憾生微微笑了下:“行啊,那就走吧。”无所谓的眼神和姿态。

三人前后走着来到前街的小饭店,这家饭店很小,但口味很好在这里已经做出口碑来了,他们来的时候,里面已经爆满,饭店的老板在外面人行道旁又支了几张桌子,三人也没讲究很多,随便选了一张桌子坐下。

等上菜的功夫,他们这桌又加进了一个人,来的人是莎莎,莎莎的到来憾生和叶权没觉得多惊讶,他们在路上就听见叶臻打电话了。

莎莎的加入让他们之间沉闷的气氛稍稍活跃了一些,正值夏天,临近夜晚,炎热温度已经消退不少,微微的海风吹着,其实是很惬意的环境。

莎莎陪着叶臻吃着东西喝啤酒,聊着闲话,依然是亲密的态度但各自保持着姿态,莎莎微笑时眼角有着浅浅的皱纹,她的坐姿永远是腰身笔直身体前倾,岁月沉淀的风情更是美丽。叶臻靠在椅背里,随意的坐姿,散发着不一般的气势,微微侧着头,听着莎莎的低语,偶尔也适当的回上几句,嘴角虚浮的挂着一个浅浅的笑容,这是两个精彩的人物,他们坐在那里就是一个故事,憾生毫无坐像的缩在椅子里歪头看着他们。

他们都没有怎么吃东西,享受惬意的海风和这种散漫随意的气氛到成了他们的主要目的,后来天黑下来的时候,路灯亮起,晕黄的灯光洒在他们的周围,更让人心里生出了几分慵懒,憾生转头去看叶权,发现他正拿着一瓶啤酒,独自喝着,目光投向远处的大海,出着神,眼神有几分悠远。

憾生沉默的看了叶权一会忽然劈手夺过他手里的啤酒瓶,就着瓶口大大的喝了一口,叶权转头愣愣的看着她,憾生抹了一把嘴角流下的酒液问他:“你为什么不理我?”

叶权躲避着憾生的目光,他垂下头看着脚下的地面闷闷的说:“没有。”

憾生看着叶权忽然就笑了,从很早以前她就知道叶权在本质上其实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有着高傲的性格却有着一颗赤子般的善良的心,她其实没有和他计较,但他却别扭着,憾生又灌了一口酒,嘟囔着小声说:“笨蛋,叶权。”

叶权抬头憾生撅着嘴笑他,故意做出的娇憨的表情,叶权的脸忽然红了一下,他好像第一次发现憾生其实张的挺好看的。

叶权忽然有点不好意思的惊慌,他掩饰一般的急慌慌的伸手到桌子上去够啤酒,带翻了一旁的另外一只酒瓶,一阵哗啦的杯盘撞击之声,他的动作随之慌乱,莽撞的像个愣头的少年,憾生在一旁“哈哈”的大笑出声。

叶权窘迫的回头,恼羞成怒的低吼:“笑屁啊。”憾生更是笑得大声,两人之间的那份隔阂算是过去了。

后来憾生和叶权喝了不少啤酒,最后尿急起来去上厕所,从饭店的卫生间出来,穿过热闹的前厅,出了大门,一个人直挺挺的堵在憾生的面前,把她的前路挡严严实实。

路灯下的佟夜辉额头上贴着一块纱布,脸色是一种病态虚弱的苍白,看见佟夜辉出现在面前憾生没觉得一点意外,她目光平静的看着他,佟夜辉似乎张嘴要说什么,在那之前憾生阻止了他,她把一只手伸到佟夜辉的手里握住他说:“跟我来。”

憾生把佟夜辉带到马路边的路灯下,和饭店外面的食客离开了一段距离,两人站定后,憾生转身淡淡的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佟夜辉觉得在憾生面前他什么都没有了,自尊,骄傲,镇定,气魄他全都拿不出来在她面前,他在她面前永远失去了挥洒自如让他骄傲的口才。

佟夜辉难堪的沉默着,憾生静静的看着他,不带着什么情绪,耐心的等他开口。

良久后佟夜辉终于嗫嚅着说:“憾生,那天我不是有意的,我,我以为你死了,一年前你本来要坐的那般要飞往加拿大的飞机在海上失事了,我以为,以为你死了,我,我亲手给你立了一个衣冠墓,把你关在了一个空坟里,我真的以为你死了,你死了。”他磕磕巴巴的近乎语无伦次的解释着,说道最后他的语调艰难,不断的重复着你死了这几个字,眼角泛着泪光,没人知道他在这一年里失去了什么改变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他有了死意却要麻木的活着的痛苦,他的世界在曾经知道憾生死亡的那一刻被颠覆了,如果不要自尊,骄傲能让他靠近面前的人的话,他可以什么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