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憾生(51)

憾生从莫憾庭的房间里出来,客厅里已经不见佟夜辉的人了,她回到房间果然看见他躺在床上,佟夜辉平躺在那里,房间的窗帘大敞着,落日的余晖在他身侧形成一个寂寞的阴影,憾生疲惫的叹息出声,她走过去,佟夜辉的脸上已经被他自己大致清理了一下,擦掉了血迹看着没有那么吓人了,只是这会皮下组织已经开始充血,颧骨高高的肿起,眼睛里有淤血,眼皮也肿大的高出了眼眶,看着依然恐怖,憾生在他身边坐下,想伸手碰他的脸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去医院吧?”憾生说。

佟夜辉摇头:“不用了,他没有伤到我的内脏,都是些皮外伤,过两天就好了。”

“别怪他。”憾生握着他的手轻声的说。

“不怪他,这是我应得的,他打的轻了。”他往里面挪动了一下身体对憾生说:“上来,让我抱抱你,我想你了。”

憾生小心翼翼的把头枕在他的腋下躺了下去,佟夜辉用手臂搂着她的后背,来回摩梭着安慰她:“憾生这样挺好,我欠你远远不止这一顿皮肉之苦,憾庭打我这一顿是他应该做的,也是我应该受的,你能好好的活在这世上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了,其他的我不在乎。”

憾生默默的听着,她躲在他的腋下清浅的呼吸,很久后,她用轻微的几乎听不见声音问佟夜辉:“夜辉要是有一天我死了,你会害怕吗?”

佟夜辉的身体僵硬了,然后他用力的把憾生勒紧着靠近自己的身体:“嘘,乖,别说,别说。”

夜辉,你记得,如果以后我死了,如果某天要是你的肩头落下一只蜻蜓,或者是灯下飞来一只飞蛾,你不要赶走它,那是我回来看你了,夜辉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那是在一个黄昏,憾生说了这一段话,阳光的金芒散漫整个房间,他们紧靠的身体下印出一个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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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夜辉伤了脸在家休养了几天,他冷淡高贵地用果酱抹着面包片。这一天他们的早餐,阿姨很洋式地弄得是西餐,佟夜辉淡定地喝着牛奶,一张报纸遮住半张脸,憾生埋头剥鸡蛋壳不说话,气氛像外面的天空一样阴郁。

佟夜辉放下报纸露出一张还是青紫着得脸,忽然对莫憾庭说,:“你想让你姐姐就这么一只为难,别扭下去吗?”

莫憾庭抹面包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向对面也是张着嘴愣愣地看着他的憾生。姐弟俩对视了半晌,憾生端着她的牛奶杯进了厨房,这种男人之间的对话,她留在这里反而可能要糟糕。

佟夜辉望着莫憾庭,“我们握手言和吧,为了你姐姐,她的身体不好,不要让她为难。”

两个都是高傲的男人,佟夜辉首先放下了姿态,莫憾庭放下手里的东西也看着佟夜辉道:“如果我从小是和她一起长大的,你跟她就没什么事了。”

佟夜辉微微愣了一下,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憾生从小感情那么空缺,那么也确实没有他的什么事了。他望着厨房的方向,不无感慨地说:“你说得对。”

莫憾庭收回目光,咬了一口面包,嘟囔着说:“你以后最好永远不要背叛她。”

佟夜辉看着他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话,他知道莫憾庭这是在妥协。

莫憾庭某种程度上的妥协让日子正常地往前进行着,冬天很快来临,憾生依然每天去莫憾庭的小公司混日子。

第一场雪来临的这一天,憾生早上起来跟着莫憾庭去上班,填空飘着小雪,路上泥泞,所有的车辆都慢行,车子驶上高架桥,从上面望下去 一览无余的是阴沉的天空下,整个灰蒙蒙的城市。憾生望着窗外,车里的暖气熏得她昏昏欲睡,最近她精神经常不济,忽然来去的疼痛会隔三差五地袭击她,她知道这不是个好兆头。

漫长的车程让憾生睡了过去,她睡得深层甚至做了一个梦。梦境里她置身于一片皑皑白雪空地上,明媚的阳光在雪地上折射出一片金芒,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在逗着一个小女孩玩耍。她们背对着她,女孩穿的一团粉红,干干净净的,她远远地看着她们心里充满了莫名的悲伤,小女孩手里攥着一个雪团,忽然回头奶声奶气地朝她大声地喊:“妈妈,快来跟我玩。”

在梦里憾生忽然就知道她们是谁,再抬头望过去的时候,那个满头华发的女人也转过了身来,“妈妈!”憾生喃喃自语地叫出。

女人从来都没有那么温柔地对着憾生笑:“憾生,你要来吗?”

憾生在满脸泪水中醒了过来,对上的是莫憾庭一张惊讶莫名的脸:“你怎么了?姐?”

憾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那么难过,她知道她梦见的是她多年前失去的那个孩子和她的母亲。她愣愣地看着莫憾庭,不知道是怎样一种千回百转的滋味,她忽然无力地堆他说:“憾庭,我今天不想去你那里了,你送我你姐夫那里吧。”

莫憾庭很惊讶,带着莫名其妙的疑问他还是调转了车头。去佟夜辉公司的路上,憾生望着车窗外忽然对莫憾庭说:“憾庭,我刚才做了梦。”

莫憾庭专心地看着前面有些打滑的路面,抽空扭头看了她一眼问:“怎么了?你梦见什么了?都哭了?”

憾生摇摇头:“不好的梦。”

莫翰庭安慰她:“没事,不就是做梦吗?谁都会做噩梦的。”

憾生看着他笑了笑,忽然说:“翰庭,我和夜辉已经结婚了,你来的第二天我们就去领了结婚证。他是你姐夫,以后要对他好。答应姐好吗?”

莫翰庭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我我没怎么着他了啊?”憾生没再接他的话,靠在椅子里,望着他的眼神复杂而伤感。

佟夜辉的集团公司是一栋摩天大楼,当年他倒卖地皮的时候自己买的地自己盖的房子,往上二十层全是他办公室。憾生是第一次踏足这里,佟夜辉的根基是她造就给他的,但是她却从没有和他并肩站立在人前享受过这份成就感。

憾生站在楼下,往上看,全部被玻璃幕墙包围着的大楼冰冷而坚硬。十年前佟夜辉在几条以外的夜市摆地摊,十年后他是这里的主人,这里面有她奠定的一份基石,看着这些,憾生有一种很复杂的心情。

莫翰庭在车里问憾生:“姐,要我陪你上去吗?”

憾生转头跟他挥挥手:“不用,你忙你的去吧,这里我要自己走过去。”莫憾庭愣愣地看了她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发动车子走了。

憾生穿过大堂,坐电梯直接上了佟夜辉的办公区,走到前台就被拦了下来,漂亮的接待小姐非常有礼貌地问她找哪位。

人的衣着在交际上大有讲究,憾生今天穿得不普通,全是看不出牌子的高档货,接待小姐露着八颗牙的笑脸很和蔼。憾生想起多年前自己痴肥的样子,在那个小公司里处处受到排挤,意难平,她对接待小姐说:“我找佟夜辉。”

接待小姐似乎反应慢了半拍才想起来原来公司的顶级老板就叫佟夜辉,她僵硬地笑着问:“你找佟总啊?请问有预约吗?”

憾生定定看着她道:“我是他太太。”憾生她是故意的,多少年了她后来已经不在乎了,可心里到底还是压着多少难平意,在她还有能力健康地站在这里的时候,她想要堂堂正正地站在佟夜辉的身边,让所有人知道她是他的女人,而他也是她的男人。

接待小姐脸上的笑已经有点快挂不住了:“我们老总没有结婚。”

憾生挺直了腰杆望着她说:“结了,你要么给他打电话,要么让我直接上去找他。”

接待小姐用轻蔑的眼神瞟着憾生,低头打起了内线,撼生隔着一个接待台接受着里面那几个接待员看神经病一样的眼光。

等了不到五分钟的光景,正对着接待处的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佟夜辉心急火燎地从里面走出来,他看见憾生果然站在接待处大吃一惊:“憾生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憾生笑笑地看着他走近对他说:“夜辉,我跟他们说我是你太太,她们不相信。”

佟夜辉转头看了看几个已经低下对去的接待小姐,冷淡地对她们说:“她是我太太,以后再见到她过来,不要再发生这种事情。”

佟夜辉把憾生带上电梯,又问她:“怎么想着今天过来了?是出来帮憾庭办事吗?”

憾生望着他摇摇头,密闭的电梯里,四周的不锈钢镜面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佟夜辉在灯光下,长身玉立,他的一张脸生得好,有棱有角,眉眼中带着贵气,鼻梁优雅,下巴倨傲,这么多年憾生还是那么喜欢看他。憾生温柔笑:“没有,我就是来看看你工作的地方,夜辉,我从来没有在人前和你并肩站在一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