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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暗灯(94)

隔着门和周围的树影,看不清脸,但宋谨知道是宋星阑。

宋谨放下书,抱起葡萄柚,下了楼。

他打开大门,走下台阶,穿过院子的小径,走到院门前,隔着门栏,看见宋星阑站在那里,黑色的外套,面容被镂空雕栏切割得不甚分明,但有些风尘仆仆的模样。

“哥。”宋星阑站在门外,叫他。

“你说过不会来打扰我的。”葡萄柚在怀里挣扎了一下,宋谨将它放到地上,说。

“来看看。”宋星阑说,“本来站一会儿就准备走的。”

“葡萄柚发现你了。”宋谨低头看着那只很没有出息地在扒门缝、想要出去与宋星阑会面的肥橘,说,“以前没觉得它眼神这么好。”

宋星阑蹲下身,伸出手指,跟葡萄柚在缝隙里击了个掌,然后他站起来,抬眼,目光穿过门栏的花纹,看着宋谨,问:“晚饭吃了吗。”

“没有。”天有点凉,宋谨把毛衣袖子往下扯了一点,说,“晚点再吃,还不饿。”

“嗯。”宋星阑往前走了一步,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很小的东西,隔着门递进去,说,“飞机上一个小孩给我的,他说很甜。”

是一颗包装精致的小糖果,在傍晚昏暗的光线里,折射着漂亮的光。

宋谨想起小时候,他和宋星阑都爱吃糖,但没有为此争抢过,因为宋谨都会把糖多分一些给宋星阑。他们坐在房间落地窗前的地毯上,一边等待窗外天空中飞过的小鸟一边吃糖,偶尔宋谨还会拿纸巾替宋星阑擦擦口水。

小孩子好像都挺喜欢吃糖的,童年的那抹甜味有时候很容易在岁月里消散,让人以为没有存在过,但仔细回忆起来,其实多少都能想起一些,至少当时愉快单纯的心情,从不作假。

宋谨抬手,接过那颗糖,问:“你不吃吗。”

好像有点幼稚,一颗糖而已,却弄得这样郑重其事,仿佛两个偷偷会面分享糖果的小孩。

“小时候都是你让给我。”宋星阑凝视着宋谨低垂的眉眼,说,“以后都给你。”

宋谨捏了捏糖果的包装,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笑了一下,但眼睛又很酸。

宋星阑记得的东西不比他少,在他们幼年为数不多的相处记忆里,一点一滴都因为后来的分离而变得难以忘怀,只是曾经的宋星阑将它们套上了恨意,被蒙蔽也好,扭曲偏执也好,使得他们越走越远,彼此的距离里满是血泪和仇恨。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宋谨从来都是这样认为的,但他总忍不住幻想,如果宋星阑没有那样做,该有多好。

“你要说到做到。”宋谨抬起头,隔着黑色的雕纹,望向宋星阑的眼睛,说。

“会的。”宋星阑回答。

天际挂着一轮淡薄的弯月,凉风吹 动早春的叶,他们站着对视,虽然仍隔着一道门,可那真的已经是很近的距离了。

葡萄柚站在他们之间,突然抬起头,望着昏黄天空中划过的一道流星,喵了一声。

第44章

天气渐渐热了,宋星阑在忙着多伦多方面的最后交接,国内的公司也早已开始运行,等宋星阑回来后,会把重心转移到这里。

应该是真的很忙,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国,倒是宋谨有次实在忍不住,主动给宋星阑打了电话。

“喂。”

对面的声音有些空,也有点低哑,听起来似乎很累。

“一直想问你。”宋谨站在客厅里,犹豫了一下,说,“这栋房子里,哪里有摄像头?”

自从那年看过自己的视频之后,宋谨对这类事物有着后遗症般的抵触和警惕。他在搬进来之后仔细地观察过,客厅里有两个摄像头,楼层走廊里各有两个,但不知道房间里是否会有。他担心过,因为无法完全信任宋星阑,又觉得自己瞎猜也是徒劳,所以决定亲口问问。

“客厅,走廊,还有大门。”宋星阑说,“其他没有了。”

他问:“你担心我在房间和洗手间装摄像头?”

明明是宋 星阑最初有错在先,然而现在被他这样一问,宋谨倒觉得好像是自己怀疑过甚疑神疑鬼,于是他说:“没有,只是问一下。”

宋谨其实还想问,摄像头的监视屏是不是连着你那边。

但这个问题似乎过于尖锐,况且宋谨觉得宋星阑总不可能空到会专门监视自己在家的日常生活,因为那很平淡无聊,没什么可看的。

“嗯,我下个月正式回国。”宋星阑说,“这段时间,你尽量早点回家,最好自己开车出门,少走路。”

他这句话来得突然,宋谨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问:“宋向平是有消息了吗?”

“没有。”宋星阑说,“只是我太久没回国,想跟你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