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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礼(24)

正午,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周顾南系着的脏兮兮的围裙,汗流浃背的挥舞着个大勺子在桶里翻搅,这是个技术活,稍微搅和的慢点就要糊锅底。

周顾南正全神贯注的照顾着他的锅,琳达一推门闯了进来。

周顾南因为太热把上衣都脱光了,就穿了条大肥短裤,系了个围裙。他看琳达就这么直愣愣的闯进来,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可人家琳达根本看都不看他,抱起他身边的大水杯,仰头咕咚咕咚得把水全喝光了,用力把杯子往桌子上一跺,就盯着窗外发呆。

周顾南小心翼翼的问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琳达吸了吸鼻子说:“死了个母亲,孩子才12个月大。”

周顾南沉默了,来这里后知道琳达原来有个5岁的儿子,后来得白血病夭折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周顾南给虞初礼送饭的时候见到了那个孩子,硕大的头和肚子,真正是皮包着骨头的四肢,她被琳达抱在怀里,琳达正一点一点的给她喂牛奶。她的妈妈已经被和她们一起来的难民抬出去埋葬了。周顾南想起了他的小侄女,同样是孩子,她们的所得到的一切却没有任何可比性。他知道这个孩子最终的命运将会和她妈妈一样,这样的身体是没有办法活下去的。

周顾南看得心下黯然,默默转身,出了病房。出了病房后,他在营地前的空地上找到了虞初礼,她正站在那里看着前方破旧的篮球架发呆。

周顾南慢慢走到她身后站住,沉默了一会说:“初礼,我们帮不了他们的,早晚我们是会离开这里的。”

虞初礼身体僵硬了一下,转过身,眯着眼睛看了他半响,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虞初礼知道周顾南说的都对,一个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她可以救助一些人的生命,但解决不了他们的根本问题,这些人残酷命运的背后有太多深层复杂的原因,不是她们这些人能过碰触的到的。但至少她现在在做的事情,是别人眼里是所谓高尚的事情,想到这里她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至于对周顾南她已经不敢再去想什么了,她觉得就这样吧,不去奢求什么也就不会再为什么难过,人嘛无欲则刚。

日子就这么平静的过着,周顾南和虞初礼之间的关系虽然没有什么进展,他还是照样忙碌的过着。其实他一天也见不到虞初礼几回,每天他5点钟就起床,忙活着做营地里一大帮人的饭,一直要到晚上8、9点才能休息。一般一天忙活下来,一头载到床上就睡着了。也没什么时间想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他们在这里过了简陋的圣诞节,春节。时间进入三月分的时候,虞初礼接到了中国红十字总部发给她的回国通知。她们这次来非洲医疗援助的工作组,一年一次的轮换时间到了。

离开的时候没有太多的伤感,见惯生死的人,对于离别都很平淡。对于他们的离开每个人都给与了最真诚的祝福。

周顾南是搭虞初礼她们的专机回国的,在飞机上虞初礼故意离他几排,坐的远远的。机上很多都是虞初礼的同事周顾南也不好意思死皮赖脸的跟过去坐。将近20个小时的飞行他都没和虞初礼说上话。

第二天飞机在B城机场降落,一出候机大厅,虞初礼和她的同事马上被她们医院组织迎接的人群围住,手里被塞了一束鲜花,周围不停闪烁着闪光灯,闪的她眼疼。她回头在来时的人群中寻找,已经不见了周顾南的身影。

回医院参加各种迎接活动后,她们这些参加援助非洲的工作人员都得到了三个月的带薪假期。

虞初礼在回来的当天,去医院露了一面后就再没去参加什么活动。在家睡了一天后,第二天精神抖擞的起来开始打扫的卫生。

去非洲的时候她把头发剪短了,这段时间前面的头发已经长的有些档眼睛了。她在家里翻出了小发卡,把前面头发夹住。系了围裙,拿着个小喷壶在擦窗户,先用把玻璃上的灰尘擦去,再喷上一些水,用干净的布把玻璃一点一点的擦亮,窗外明亮的阳光直射进来照在她的脸上,她想:“这样,也很好。”

正这样想着,她家的门铃忽然响了。虞初礼犹豫了一下还是去开了门。

门外,周顾南斜背着一个大挎包,脚边还放着两个大行李箱。他咧嘴笑着说:“初礼,你收留我吧。”

虞初礼不说话皱着眉头看着他。

“真的,我走的时候,我家停水了,我忘了关水龙头,屋里全淹了。后来物业把我家水关了后就再没人管了。我这半年没回去,地上都长毛了。”

“你可以回你爷爷家住。”虞初礼面无表情的开口。

“我这不是刚从非洲回来吗,万一带了什么病传染给老人家多不好。”周顾南讨好的笑笑。

“你可以去住宾馆!”虞初礼很生气,声音不自觉有些高,恨不得把门拍在周顾南脸上。可她的教养又不允许她这么做。而且周顾南还非常不要脸的把一只脚伸进了门里。

“初礼,公司我都一年没去过了,早黄了,我现在是负债累累,哪还有钱住宾馆啊。”

“那你打算住多久?”虞初礼说完这句话,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以周顾南的背景,她才不相信他的公司真的垮掉了。她知道今天要是把周顾南放进来,那她早晚是会原谅他的。

周顾南看虞初礼已经松了口,再不给她犹豫的时间,提起行李就往里面走,嘴里说着:“一个月,最多一个月,我找到房子就搬走。

看着提着全部家当站在自己地盘上冲她讨好笑着的周顾南,虞初礼无语了。

周顾南从此以后就在虞初礼家安营扎寨了,两个月以后,他终于通过死皮赖脸的攻势,从书房的小床成功的登陆主卧的豪华大床。

六月的时候两人举行了婚礼,日子还是当时周顾南家里定下的日子,只是整整晚了一年,婚礼上周顾南回首着这一年的经历心里百感交集。

对于房子被淹了的事情,周顾南到是没撒谎。他从非洲回来以后,把房子从新装修了一遍,把这里订做了新房。非洲的一趟经历使他的价值观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要是以前,结婚,他肯定是要买别墅的。从那以后每年他都把公司盈利的百分之五捐给国际红十字基金会。

婚后的日子是平静而安宁的,虞初礼再也没有追究过以前的事情,经历过这些挫折,她觉得现在的生活,对她来说,每一天都是她以前奢求不来的幸福,至于其它的已经不重要了。

日子就这么平淡的过着,8月的一天,晚饭后虞初礼上完厕所,从洗手间里出来,对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球赛的周顾南说:“顾南,我好像怀孕了。”

周顾南脑袋都快扎进电视里去了,随口回了她一个字:“哦。”

虞初礼看他那样子摇了摇头,没理他自己回房间看书去了。

临晨两点,周顾南看完两场球赛,站起来关电视。他站在沙发前,他忽然想起来虞初礼刚才好像跟他说了一句什么话,他站那想:“是什么呐?”电光火石间“怀孕”两个字在他脑子里闪了一下。

他在原地傻站了两分钟,转身冲进卧室,把虞初礼摇起来问她:“你刚才是不是跟我说你怀孕了?”

虞初礼正睡的好好的,被他摇醒了有些不耐烦,拧着眉头也回了他一个字:“恩。”然后把他扒拉开继续睡,心想这人反应可够慢的。

周顾南抱着虞初礼的脑袋狠狠亲了她一口,咧着嘴说:“媳妇,你继续睡,从今天起你可得好好养着。”

周顾南美疯了,也不看看现在几点,挨着个的给他的亲朋好友打电话,尤其是打给傅致远的时候,那一通炫耀。

傅致远半夜三更被一通电话吵醒,然后听见一个半疯癫的男人在电话里巴拉巴拉的一通臭现,气得的把电话一挂,翻身,郁闷的躺下,心想:“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要当爹了吗。”

周顾南从那以后,就差把虞初礼当菩萨一样供起来,第二天就不让她去上班了。围着她唠唠叨叨了一早上。虞初礼没理他照样上自己的班,但孕期进入12周后,她出现了剧烈的壬辰反应,闻到点刺激性的气味就吐的天翻地覆,没把办法只有请了长假在家休息。

虞初礼不上班了,最高兴的是周顾南,可他每天看着虞初礼吃什么吐什么,他自己也跟着难受,虞初礼现在连闻着他身上刚洗完澡的香皂味都想吐,非不跟他睡一张床,闹的他郁闷的不行。

这种每日吐得昏天暗地的日子,折磨了虞初礼两个月后,终于慢慢开始好转。怀孕六个月后,她开始越来越能吃能睡,每天的饭量是周顾南的两倍,半夜还要起来吃顿宵夜。

虞初礼每天照镜子发现自己的脸和肚子一样,越来越圆,越来越大,脸上还隐约长了几个壬辰斑,把自己郁闷的不行。后来干脆镜子也不照了,每天穿着宽大的孕妇装,照吃照睡,爱怎样怎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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