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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嫁(27)

霍时英扭头望着睿王,看不出他说的几分真假,她要用廖忠信肯定是要查清楚再用的,断不会贸然行事,所以她说道:“我不能告诉你。”

睿王笑:“是军机吗?那你知不知道,朝廷在青州的建川也有船坞,那里造出来的船可以直接下海,容量和载重是廖忠信造的船的数倍。”

霍时英眼睛里瞬间露出兴奋的光芒,睿王又笑着问:“还是不能告诉我吗?”

霍时英还是坚定的摇摇头,睿王又道:“建船坞的银子是出自内务府和皇上的私库,由内务府掌管,这样你也不说吗?”

霍时英还是摇头,睿王却不动气,他道:“既是军机,你不说也罢,只要你明日不要见廖忠信就好了,他那个生意其实牵头的有好几家,他背后水太深,牵扯进去对你没有好处。”

霍时英点头,抱拳对睿王道:“多谢睿王提点。”

睿王点点头转而又问她:“你可知朝廷为何要在建州建船坞?”

霍时英回道:“朝廷可是有重开海禁之意?”

睿王的脚步微微一顿,再看向霍时英的目光就带上了几分激赏,他道:“确实是这样的,那你又是怎么看这件事情的?”

霍时英觉得睿王这样问她,她怎样回答可能还代表着霍真的态度,而霍家在燕朝军队了盘根错节,霍真自己也是一个老牌的政客,他的态度也会代表着很多人的态度,所以她斟酌着回答的比较小心,她道:“我的老师在多年前给我授课的时候说过这样一段话,他说:总结历朝历代的兴衰无非是这样一个过程,一开始,百姓因为严重的土地兼并,被逼的没有活路,只有起来造反,乱世开启,旧的统治者被新的统治者代替建立新的王朝,然后分田分地,百姓安康,接下来就是新的贵族势力诞生,又开始新的土地兼并,越到一个王朝的末期土地兼并越是严重,大多数的土地集中在极少数人的手中,百姓被压迫的又过不下去日子了,然后又起来造饭,如此的循环往复,归根到底都是一个土地的问题。两百多年前的前朝开海禁其实曾经开启过一个盛世,但是由于当时的党锢之争严重,沿海的倭寇又不绝,最终还是没能实施下去。”

睿王边走边听霍时英说,不时看她一眼,脸上神采渐渐露出一种光彩来,霍时英又道:“我的老师也说过,开海禁如若实施得当于国于民都是一件好事,新的新奇的东西进来,我们的货物出去都会带动大量的劳力需求,有了劳动力的需求,就可以从土地上解放出一部分的人力,这样有利于从根本上解决土地兼并的矛盾。还有外来货品的引进和我们大量的输出,也能促进大量的的货币流通,货币的价值就在于它的流通,货币的流通量越大,民间的商业就越繁荣,国家就会有大量的税收,国库就会充盈。当然这里面又牵扯到一个我们立国的根本,重农而轻商,所以实施起来会困难重重。”

睿王静静的听完,然后笑问霍时英:“你一直在说,你的老师说,那你自己的观点呐?”

霍时英没想到睿王会这样紧逼不放,她低头蹙眉,睿王就那么望着她等着,也不吭声催她,最后不得已霍时英只有抬头道:“从战略的角度上来说,当敌人强大到无法撼动的时候,最好避其锋芒另辟蹊径。”

睿王终于满意的点头笑了,霍时英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远处传来更鼓之声,细听之下才发现已经是三更天了,他们这时已经走过两条街,离裕王府不过还有两个街口的距离。

更鼓声响过以后睿王终于不走了,他转身对霍时英道:“霍时英,前面就是裕王府了,你回家吧,我们以后再详谈。”

霍时英躬身道:“那霍时英就此恭送殿下。”

睿王点点头,又深深的凝视了她片刻才转身蹬上后面的马车,霍时英一直弯腰直到车马声远去才直起身,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往额头上一抹,一把的冷汗。

小六走过来,主仆两都默不吭声的登上马车往裕王府而去,回到倾华院,却没想到龚氏正在堂屋里等着她,看见霍时英回来,龚氏急急的迎上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龚氏一脸的紧张担心,霍时英愣了一下,然后回道:“我没有出什么事情,和韩大人多说了一会,才回来晚了。”

龚氏细细看霍时英的脸色,见她一脸轻松的样子才缓缓舒了一口气,霍时英问她:“可是出了什么事?”

龚氏道:“你是不知道,你走了没多久宫里就来人传口谕,让你明日辰时进宫见驾,世子一直等着你回来要跟你说这个事情,一直等到二更了还不见你回来,就差人去关和楼寻你,结果回来的人说关和楼今晚上根本就没做生意,被人整个包了,你二哥一听了就急了,屋里也坐不住了就要带人去寻你,结果还没出屋气喘就犯了,人一下子就起不来了。”

霍时英听了脸色大变,起身就要往外走,被龚氏一把拉住:“你先别慌,世子没事,刚喝了安神的药,这会已经睡下了,你去了他再起来反而不好。”

霍时英回身看见龚氏眼睛下的青黑,心里生出惭愧:“都是时英顾虑不周,早该想到派人回来说一声的。”

龚氏倒是没有怪她的意思,说道:“不能怪你,谁又能知道宫里会那个时候来传口谕。”她仔细打量霍时英的脸色:“你真的没事?”

霍时英笑:“没事,其实今晚上韩大人是引见他的表兄给我,他表兄在江淮有个船坞,现在那边在打仗,有些事情要拜托到父亲那里,吃了饭我们又换了家茶楼谈所以就回来晚了。”

霍时英说的半真半假,龚氏倒是相信了八分,舒了一口气又嘱咐了霍时英几句才带着丫头走了。

这一折腾霍时英本来心里有些疑问要问她二哥的也问不成了,遂叫了丫头进来准备洗漱。

龚氏派来的四个丫头里面有一个叫怀绣的大丫头,是龚氏的贴身丫鬟,很是稳重,话不多,但是事情做的极为周到,伺候了霍时英一天就知道霍时英不喜欢让人贴身伺候,所以让人把洗澡的热水抬进来,又拿了洗漱的物件和一身贴身的里衣放在一边就带人退了下去。

霍时英脱衣服的时候从袖子里掉出来一方帕子,她捡起来坐在床上,捏在手里蹙眉沉思,帕子是天青色的,上面那块油污尤为明显,她看了一会起身丢在床上进了净房。

洗漱完,霍时英又穿好衣服,披散着头发让人去吧小六叫了进来。小六可能是在裕王府里唯一一个这深更半夜的还能往内院跑的小厮,好在他年纪还小,又是霍时英直接吩咐的,看门的婆子也没拦他。

小六进来的时候霍时英把屋里的人全都打发了出去,然后拿出那块帕子递给他:“能看出这是什么料子的吗?想办法给我找一块品相差不多的来。”

小六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道:“是杭丝,品相是极好的,应该出自内务府,外面品相差不多的倒是不好找,但是也不是特别稀罕,咱们府里就有。”

霍时英想了想,觉得这事回来直接管龚氏要一块就好了,她自己也不是不用手帕,于是就道:“那就不要你找了,你拿去给我收拾干净了收起来。”

小六应了,霍时英就打发他出去了,小六走出去的神态很镇静,心里却是激动,主仆之间也就是这些私密的事情能把感情联系起来的,这帕子的来历他当时可是看见的,霍时英要把它收起来,这后面的意思太让人遐想了。

第二天起床,霍时英没去老夫人那里请安,从龚氏的话里意思,她也不用去给老夫人请安,她去了霍时嘉那里,结果霍时嘉还在睡觉,龚氏守了丈夫一夜熬得双眼通红,脸色灰败,精神极不好,霍时英也不好打扰,又回了倾华院,等到卯时让丫头进来换了官服往皇宫里去了。

进了宫,递了牌子,一个中年的太监从里面出来把霍时英带了进去,一路到御书房,霍时英低眉敛目眼神没敢乱看一眼,那太监把霍时英领到一个小房间,对她道:“将军请稍等,皇上刚刚下了早朝正和王大人在议事,等那边完事了自然就会传唤您的。”

霍时英躬身道:“有劳公公了。”

那太监连忙避开,连声道:“不敢,不敢。您稍等,杂家这还有事要忙就先告退了。”

霍时英伸手道:“您请。”太监躬着身退了出去,又把门带上,片刻后又有小太监进来上茶,也不敢和霍时英随便搭话,奉上茶又小心的退了出去。

这边那中年太监出来进了正房,小太监为他打了帘子,他一脚他进去,落地无声,拐到侧间打起帘子迈进去,就听坐在玉案后面的人说道:“韩棠这人还是堪大用的,却管束不好自己身边的人,又做不到独善其身,王卿有机会还是要多敲打敲打他。”说着话的人抬头看了一眼走进来的中年太监,太监微微一点头,垂下眼,恭敬的弯腰走过去站在他身后,这人才又道:“我若用他,他势必要有和韩林轩反目的一天,到时候他那个表兄够给他留无数条尾巴让人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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