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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言写意(49)+番外

她怔了怔,拾起来,将那张工工整整地叠了四次的宣纸缓缓展开。宣纸其实有好几道折痕,新的旧的,交替着。

纸上留着两行小楷。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丝断愁华年。

对月行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那字迹俊雅凌厉,不难看出下笔人的个性。旁边斜斜歪歪的五个字是她留的,"阿衍啊阿衍。"

这张纸是她先写的这些字,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找到,才添了后面的诗。那年暑假,他们一起看过这电影。当时她很喜欢,于是叫他帮她记在心上。

却不想隔了许多年以后他仍然记得,居然还写到了这张纸上。

她在书房里看到,便起了心偷它。

看到此刻,写意鼻子一皱,忍了许久的泪终于落了下来。眼泪滴到纸上,她急忙用手去抹。但是宣纸却是吸水的,泪珠立刻吸附进去,一点一点地晕开,迅速地散了那些墨迹。

她转而去抹脸上的泪痕,却是越抹越多,越抹越多。最后,一个人蹲在那里,抱住膝盖,简直泣不成声了。

眼泪止不住地流。

那个被她连写了两遍的"阿衍",也随之缓缓晕染成团。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抽噎着,摸到电话,拨了詹东圳的号码。

此刻的詹东圳正忙得焦头烂额。他在会议室里看到写意的来电,微微一愣,本来正要对董事们的话,说了一半也放下,退出会议室。

他走到角落,打开接听。

"写意?"

"冬冬--"她哭着说。

"恩,我在。"

"冬冬--"她抽泣,"冬冬,冬冬,冬冬……"地一直重复。

詹东圳心里一颤,他知道她只是想发泄而已,所以静静地等着她一直那样叫。其实,他也明白,在电话另一头饮泣的写意此时心底深处,最想呼唤的那两个字,并不是"冬冬"。

许久之后,等她哭够了,詹东圳轻轻地说:"写意,回来吧。"

"回哪里?"写意吸了吸鼻子问。对于写晴和任姨,她也只有责任没有亲情。

她一时竟然不知道哪里才是她的归处。

小时候,有妈妈的地方是家,回到妈妈的故乡有姥姥、姥爷的地方是家;后来,到C城念大学,有阿衍的地方就是家。在德国留学,有阿衍的地方还是家。

可是,就是那一个阿衍,她追着、黏着、胡搅蛮缠地跟着的阿衍,被她放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念叨着的阿衍,就那样满不在乎地打碎了她的整个世界。

她曾经问他:"那要是我死了,你的心会不会痛?"

时到今日。

无论如何。

他们再不相欠。

写意和写意的阿衍,都已经不在了。

詹东圳一个人从B城马不停蹄开车赶过来。他心急如焚,担心她会一直那么哭下去。他按照写意留的地址,在游乐场找到她。

没想到,那个时候的写意,面色恬静地坐在公园的木椅上,和前面的几个小朋友说话,神色已经平静下来,全然没有电话中的失态。

她已经和那些小孩混熟了,好像和他们一起猜什么东西,猜来猜去的,赢的人分糖吃。

有个胖乎乎的小孩四处找了根枯树的枝桠,问:"阿姨,你说这是什么?""木棍。"写意说。

"四个字的。"

写意想了想,"一根木棍。"确实是四个字。

詹东圳在旁边看得只摇头想笑。

她从小就这样,无厘头的,捉弄人是一流。

果然,她的答案让小胖有些措手不及,急忙摆手说:"不是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就是用四个字说的那种话。"

"那叫成语。"写意乐。

"对、对,就是成语。怎么说?"

这下可考到她了,她侧了侧头,蹙着眉,"不知道。"太难猜了。

小胖洋洋得意地说:"这叫完好无损。"然后,他又将枝桠折了一下,树皮还没掐断,继续说:"这是藕断丝连。"

写意听到,笑了笑,接过那棍子,一下子掰成两截,问:"那阿姨考你,这是什么成语?"小胖挠了挠头,眉毛拧在一起,摇头说:"老师还没教,我不知道。"

写意眨了眨眼睛说:"是一刀两断。"

飕飕的秋风吹乱她的头发,她恢复往常一般,唯一哭过的痕迹只是那双红肿的眼睛。她一直坚强得要命,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落过泪,哪怕是父母去世的时候。

他见孩子们拿着糖离开,才走向她。

"你干嘛对着电话哭得稀里哗啦的?"他问。

"那是因为我牙疼。"她说。

《良言写意》木浮生ˇ11--1ˇ

詹东圳一个人从B城马不停蹄开车赶过来。他心急如焚,担心她会一直那么哭下去。他按照写意留的地址,在游乐场找到她。

没想到,那个时候的写意,面色恬静地坐在公园的木椅上,和前面的几个小朋友说话,神色已经平静下来,全然没有电话中的失态。

她已经和那些小孩混熟了,好像和他们一起猜什么东西,猜来猜去的,赢的人分糖吃。

有个胖乎乎的小孩四处找了根枯树的枝桠,问:"阿姨,你说这是什么?""木棍。"写意说。

"四个字的。"

写意想了想,"一根木棍。"确实是四个字。

詹东圳在旁边看得只摇头想笑。

她从小就这样,无厘头的,捉弄人是一流。

果然,她的答案让小胖有些措手不及,急忙摆手说:"不是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就是用四个字说的那种话。"

"那叫成语。"写意乐。

"对、对,就是成语。怎么说?"

这下可考到她了,她侧了侧头,蹙着眉,"不知道。"太难猜了。

小胖洋洋得意地说:"这叫完好无损。"然后,他又将枝桠折了一下,树皮还没掐断,继续说:"这是藕断丝连。"

写意听到,笑了笑,接过那棍子,一下子掰成两截,问:"那阿姨考你,这是什么成语?"小胖挠了挠头,眉毛拧在一起,摇头说:"老师还没教,我不知道。"

写意眨了眨眼睛说:"是一刀两断。"

飕飕的秋风吹乱她的头发,她恢复往常一般,唯一哭过的痕迹只是那双红肿的眼睛。她一直坚强得要命,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落过泪,哪怕是父母去世的时候。

他见孩子们拿着糖离开,才走向她。

"你干嘛对着电话哭得稀里哗啦的?"他问。

"那是因为我牙疼。"她说。

詹东圳替她在B城找了个僻静的住处,让她一个人住。写意关掉手机,拒绝看电视,不买报纸,屏蔽QQ消息,窝在詹东圳的公寓里。

那牙疼果真来得凶猛。

因为牙龈发炎,她整个脸都肿了起来,她只好出门去药店买药。药店里推荐了一大堆品种。她皱眉,"不是我以前吃的那种。"

"以前吃的是什么?"药店的人问她。

她怔了怔,"我……不知道。"

在回家的路上,写意突然打了车去西郊东山的墓地。

写意远远看见那两座墓碑,从上来数下来,路边第三个和四个。左边是父亲,右边是母亲。母亲不是他合法的妻子,为了尊重任姨,没有用双棺让他们葬在一起。

照片上是父亲笑着的样子,他和她一样,只有一个酒窝。小时候,她那么调皮,那么捣蛋,可是父亲提起她的时候,依然很自豪,总说:"我的写意,我的写意……"

以至于写晴那么讨厌她。

所以写晴说:"别以为爸爸叫你回来,你就是沈家的人了。告诉你,无论沈家的财产,甚至是其他什么人,我都不会让你丁点儿。"

她当时淡淡地一笑。她什么都不要,只要她的阿衍。

当时她不知道为什么大二的时候,母亲就突然同意让她改了姓,回到沈家。后来,母亲欣然送她去了德国。

在德国,有阿衍。

厉择良永远是人群中最出色的那个。在金发碧眼的人群中,他那样的亚裔却仍然惹人注目。修长的身材,眼睛是内双,头发修得刚好,不太长也不太短。每次剪完头发之后,耳后的皮肤会暂时暴露在空气中几天,白皙而且细腻。

和那些打着耳洞,头发梳成莫西干样式,身上飘荡着刺鼻体味的白种年轻人完全不一样。

每逢,遇见女人对厉择良侧目,她便拉住他的袖子说:"我一定要把你盯紧点。"

写意去的那会儿,他已经在投资股票,和朋友合作开公司,常年开车往返于法兰克福和海德堡之间。他的脾气并不如现在这般古怪,只是有些寡言,为人很低调。这些也是早被写意熟知的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