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世界微尘里(19)+番外

可是,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都不是。

山那一头的红日,一跃而出,那些兴奋的欢呼和嚎叫达到了巅峰。

然后,一个人影立在曾鲤面前。

曾鲤只以为对方要过路,于是朝边上挪了挪,让出道来。哪知,来人没有动脚步,却问了一句:“在找什么?”

曾鲤闻声一抬头,看到那人竟是艾景初,顿时有点尴尬,“怎么是你。”

“刚才起了床,觉得时间正合适,也来赶赶日出。”

“那你迟到了。”第一道曙光已经冒出来了,而他居然还在这里和她磨叽。

“你找什么?”他不理她的话,又问。

“我以前放在这里的锁。”

“多久了?”他继续问。

曾鲤突然觉得有点生气了,“不关你的事。”

“我见过他们几个月就换一次链子,同时会把那些锁全扔了,不然太重了之后,扶手会挂断。”

说完后,艾景初注意到曾鲤的手。那手指又黑又脏,已经被冻得通红。手背上好多条被铜锁边角刮伤的痕迹。

其实,他呆在远处看了她好久了。

本来准备起床收拾后他就退房回去。哪知打开窗发现天气不错,又想起昨晚她问他看日出的事情,于是索性自己也出了门。

他没乘缆车,一个人独自沿着台阶走上来,快到顶的时候,他看到曾鲤神色恍惚地单独走上另一条小路,一时不太放心便跟了过来。

本来艾景初没想打扰她,可是最后还是没忍住。

“你起来吧。”他说。

“我不找了,就随便看看。”

“曾鲤。”

“日出快没了,你赶紧走吧,这里不归你管。”她不耐烦地说完,又挪了挪地方,示意艾景初赶紧走,继而她又开始不管不顾地继续翻看那些锁。

他蹲下去,没有情绪地缓缓对她说道:“你昨夜回不了酒店不归我管,那孩子出意外不归我管,你现在在这里做傻事也不归我管。可是,曾鲤,我都管了。”

山风吹起来,掠过时在两个人的耳边呼啦呼啦地响着。

“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是你早就不是个孩子了,人生的希望不是寄托在这样的东西上。”

观日崖那边,陆续有人冲着朝阳大声高呼着各种各样的口号、句子和名字,此起彼伏。

突然,有一个小姑娘在对着半空的云海大喊一声:

“喂喂喂——谢小宇——我爱你——”

随后,有个男声用更激动的声音吼出来:“我——知道了——”

接着是旁人的一阵哄然大笑。

在这样喜庆热闹的气氛烘托下,曾鲤却突然觉得心中翻涌着什么,静静地流下泪来。

“对不起。”她说。

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而她居然在生闷气的时候出言伤害他。

“对不起。”她又说了一遍。

艾景初沉默着递了一张纸巾给她。

“我是不是看起来很可笑?”曾鲤问。

他原想说点什么安慰下她,但是他本不善言辞,心里琢磨了很久却始终凑不出一句合适的话。

她又说:“我从小就笨,怕生、胆子小,记性也不好。别人花十分钟就能记住的课文,我要用一个小时,有时候好不容易背下来,结果一到老师那里,就紧张地一个字也念不出来了。”

“有一次上体育课打篮球,别的男生很用力地扔球给我,我去接的时候,崴到了手指,但是我不敢说,怕老师说我娇气,又怕同学说我打小报告,只好忍着痛。回家也不敢告诉我妈,怕她跑去找老师和学校。我难受的时候就想,肯定忍忍就好了,结果过段时间真的就不疼了,但是手指关节那里却鼓了起来。后来我妈带我去看,医生就说耽误时间了,医不好了。”

她平静地叙述着这些琐事,好像此刻要是不说出来,不找个人发泄一下就会疯。

“从十五岁到现在我都爱着同一个人,以我这样的性格居然是我先喜欢他,傻傻地追了他好多年。那天我们来这里,他说如果将那把锁的钥匙扔出去,那么就能永远不分开。”

“很傻很幼稚很可笑是不是?谈恋爱的时候,好像智商都会变低。我后来到了东山很多次,都没敢来这里,可是昨晚我又想起这件事情,我就想,来看看吧,那个东西是不是真的还在。”

听了她的一席话,艾景初将视线落到别处,许久没有说话。

曾鲤苦笑了下:“我真是……”

她有些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了。平时她很少和人谈起这些,甚至马依依她们都很少说,却在这样的情况下对艾景初发起了牢骚。

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从山崖上走过来,也有后来的人在朝观日崖走,这是步行去观日的必经之路。偶尔有一两个路过的游客,好奇地打量着曾鲤和艾景初。但是大部分人都急盼着去东边悬崖,想要抓住最后一刻的风景,没顾得上其他。

“遇见我就会有麻烦,”她说,“真是不好意思。”

此刻,太阳已经完全脱离了云层的遮掩,一跃而出,发出火红色的光芒,柔柔的,暖暖的。艾景初站在曾鲤对面,正好背对着日出,整个脸都逆着光,看不清神色,只听他隔了好久才叹了口气说:“手给我看看。”

“什么?”

“崴到的那只。”

曾鲤抬起左手举到艾景初眼前。

她个子略显高挑,但是骨架细,所以手指又细又长,很漂亮。但是无名指的第二个指节处却像树干的疙瘩一样鼓起来一圈,显得格格不入。

他接过去,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

此刻,她的手黑漆漆湿漉漉的,将他的手也弄脏了。

“应该是腱鞘囊肿。”他放开那只手后,下了个结论。

“好多年了,除了丑点,也没什么。”

他没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呃——

新年快乐哟~~

☆、4——3

突然,曾鲤看到吴晚霞和几个同事一摇一摆地朝上走着,离她跟艾景初越来越近。曾鲤顿时心里紧张了起来。吴晚霞是全单位最有名的广播员,什么事情一到她那里,保准八卦出来的影响力可以翻倍,要是被她看到自己在这里哭,不知道要追问成什么样。何况旁边还杵着一个艾景初。

无论哪一条,都够她受的。政府单位的已婚和未婚妇女们,工作期间消磨时间的乐趣第一是给人介绍对象,第二就是传播周围的小道消息。

曾鲤赶紧揉了揉脸,将泪痕抹得干干净净,随后对艾景初说:“你要朝哪儿走?”

“上山。”

“那我下山。”说着,就朝相反方向走去。

到了酒店还没到八点,她才觉得困,又脱了衣服睡觉。结果一觉睡到马依依来敲她的房门。

“天呐,你是来度假还是来睡觉呢?太阳都要下山了,你都还没起。”马依依瞅着她那一团乱发,皱着眉。

“几点了?天黑了?”她一边揉了揉脸,一边打着哈欠。窗帘太厚了,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老大,太阳要下山了只是一个比喻。”

“哦。”她脑子还有点懵。

“已经要吃午饭了,你们同事叫我请你赶紧下去。”

曾鲤慢吞吞地起床去洗手间刷牙、洗脸、上厕所。

“帅哥什么时候回来?”马依依坐在外面床上大声问。

“什么帅哥?”她含着牙膏泡沫,纳闷着反问。

“天呐!曾鲤,你才逃出我的视野一天怎么就成这样了。”马依依第二回用这个词,随后跳起来说:“你就别遮遮掩掩了,我上楼之前就听到昨晚的光辉事迹,说你男朋友拯救了这个世界!”

“噗——”曾鲤一口水喷了出来。

她用手横着一抹嘴上的白沫,冲了出来问:“你说什么?!”

于是,马依依绘声绘色地将刚才听曾鲤同事说的那些话复述给她听。

曾鲤惨叫了一声:“吴晚霞这个大嘴巴,我就承认我认识艾景初,其他一句也不是实话。”

“他们还说,你一个人神秘的下山去就是为了接他来东山陪你。”

“我那是去接你!”曾鲤怒了。

“对哦。”马依依想起来,“不过你不是说有很多同事陪着你么?”

“这个事情以后再解释。”

“他们还说你们约着一起去看日出。”

“狗屁!”

上一篇:独家记忆 下一篇:两禽相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