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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微尘里(51)+番外

“我有手套,戴着不就行了。”她把手套展示给他看。

他洗东西很仔细,那莴笋叶子几乎是一片叶子一片叶子翻来覆去地洗,比曾鲤自己讲卫生多了。

“使劲冲一冲就行了吧?这么洗得花多少时间?”

“上面有农药还有细菌。”他说。

“你有洁癖?”

“有点。”他老实交代。

“你平时做饭吗?”

“不做。”

曾鲤想想也是,就是不做饭的人,才有这闲工夫。

他随口问:“你吃花菜吗?”

“吃啊。”她答。

“你怎么洗的?”

“还不是切成小块然后冲一冲就好了。”总不能吧花菜也掰开来洗吧?

“你下次用淡盐水泡几分钟,也许会有新发现。”他漫不经心地说。

“发现什么?”

“发现你以前吃的素花菜,其实都是荤的。”

她想象了下那个画面,突然觉得有点恶心。

他还不忘记安慰她,“其实蛋白质含量挺高,营养不错。”

曾鲤这辈子再也不吃花菜的心都有了。

4

晚饭有三个菜,白油莴笋尖和蟹黄豆腐,以及昨天的鸡汤。

曾鲤第一口吃那道蟹黄都胡时,艾景初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她的表情。之间她用勺子舀了一勺,吃到嘴里,侧了侧头,又去舀了一勺。过了会儿,她喃喃自语说:“这豆腐挺嫩滑的。”

他没有说话,只装着没有听见,而薄唇却掀了些角度,眼睛里盈着笑意。

刷了碗,艾景初瞥到鞋柜上搁着的红石榴,“你怎么没吃?”

“这是你给的?”

“那你以为是谁?”他反问。

“你昨天白天来过?”

“恩。”

“敲门我不在?”

“嗯。”他又淡淡地应了一声,不自在垂着眼帘,哪里还有刚才捉弄她时的狡黠。

打了十多个电话,没找到人,所以他又去了咖啡馆,还骗她只是路过?想到这里,曾鲤突然觉得心口被揪得紧紧的,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那么,他是真的喜欢她的吧?

不是同情怜悯,不是一时兴起,不是寂寞消遣,也不是故意戏弄她。

他喜欢她?这是从前天夜里那个吻开始,曾鲤这七十二个小时里,一直浮现在脑子里的四个字。她从不敢相信,他会真的喜欢她。

曾鲤搬了个小凳子,坐在茶几前,将一个平时专门放水果皮和瓜子壳的小盘子放在桌面,拿起一个石榴,用刀削开后掰了其中一粒放在齿间,唇舌间都是那甜甜的浓香。不知怎么的,她的眼睛却跟倒豆子似的开始往下掉。

曾鲤背对者他,以至于艾景初起初并没有发现她在哭。

她将籽吐在小盘子里,张嘴又大大地咬了一口,将自己的眼泪也一并吃了进去。

他突然察觉她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他问。

她没有说话,只是流着泪,然后嘴里还嚼着石榴籽。

“刚才都好好的,怎么哭了?”看到她的眼泪,他的眉毛皱在一起,走过去将她从矮凳子上拉了起来,让她站直,再从旁边纸巾盒扯了两张纸,替她擦干净脸上的湿润。

“眼泪流到伤口里挥发炎。”他说。

“石榴一点都不好吃。”她嘤嘤道。

“不好吃就扔了。”

“扔了多可惜,我要把它们吃光。”她嘴里含着东西,声音含含糊糊的。

“吃多了会闹肚子的。”

“你不是医生吗?不会治吗?”她吐掉那些籽,愤愤不平地问。

艾景初这回没有继续和她搭腔。此刻的曾鲤和平时谨小慎微的她完全不一样,就跟犯了犟脾气似的。他凝视了她片刻后,唇角不禁上扬了起来。

她在撒娇。

得出这个结论,他的笑意在嘴边荡漾开,然后将她揽在怀里,之后轻轻地,避开她的下吧,让她的脸贴上他的胸膛。

她的手里拿着剩下的半只石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放自己这双手,而嘴上残留的果汁则全沾到他的灰色衬衣上。

“弄脏你的衣服了。”他不是说有洁癖吗?这东西很难洗的。

他却没动。

“哎--”她提醒他。

“曾鲤。”他叫她。

“什么?”她挣扎了下无效,只好将手上残汁往他衬衣上抹了抹。

“你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叫我‘哎’,或者‘喂’?”他有些小小的不满。

“那叫什么?”她故意问,“艾教授?”

“以前你妈妈怎么叫你爸爸的?”

“连名带姓啊。”他们家全家都这样,没人有昵称,她也没有小名。以前去同学家,看到别人的妈妈爸爸叫他们都是叫的小名,她总是会很羡慕。

“没别的?”

曾鲤想了想,“有。”

“什么?”

“死鬼。”妈妈生气的时候,或者高兴的时候,都会这么叫爸爸。

听到这两个字,艾景初沉沉地笑了。

曾鲤悄悄地将耳朵贴着他,他比她高大半个头,她的耳朵刚好在他锁骨下面,比心脏高,不能触及他的心跳,却能将他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他肯定不知道,她有多喜欢他说话,可是他却老不爱开口。

第十三章谁更重要

1

到了周三,曾鲤要去医院拆线,那天正好是艾景初的门诊。艾景初事先和葛依联系过,葛依上午有手术,叫曾鲤一早去。

艾景初开车去她家里接了她,然后才去医院。

“害你绕这么远,一会儿还要忙大半天,我自己去不就行了?”曾鲤说。

“我要是得空,以后你上下班我也来接你。”

“没必要吧?你上班比我忙多了,还得抽空来接我,多费心啊。”

“那把车给你,你每天来接我?”

“我……”她从不知道原来艾景初也这么爱顺杆爬。

到了医院,她去九楼找葛依,他去六楼自己科室开诊,下电梯的时候,他忍不住转身叮嘱:“弄好了之后就下来找我。”

她答应着。

到了九楼,葛依刚换了衣服,招呼护士带曾鲤去治疗室等着,葛依随后进来,仔细检查了下,“长得挺好,以后避免增生就行了。”

见她不懂,葛依又解释:“伤口好了之后,皮肤有一个修复的过程,新长出来的肉会往外扩张,就凸出来了,疤痕体质的人会比较明显。”

“是不是记者贴那个硅胶就行了?”曾鲤问。

“嗯,能有点物理效果。”

葛依给她消了毒,让她仰着下巴,然后一截一截地将那条藏青色的线剪下来。

“忍着点,会疼。”葛依说,“为了好看,我们拆线比较早,但是伤口还没完全长好,回去得好好爱惜。”

“嗯。”这点疼,她倒不害怕。

等完事之后,她跟葛依道谢。

葛依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有的人渴望的东西怎么都球不到,而有的人却轻轻松松就可以获得。

就在这个时候,艾景初那里却出事了,他下面资历是最浅的那个叫范范的女学生出了纰漏。

艾景初接了个新患者,要做牙模。范范经验不够,一直没有单独接过新病人,就替大家打打杂什么的。艾景初吩咐她替患者取牙模,其实这是个很简单的事情,把牙石粉用水搅拌成干湿合适的胶状体,再均匀抹在模具上,放在患者口中几分钟,等半干的时候取出来,灌上石膏,几乎是所有正畸科和修复科学生的入门手艺。但是范范平时就畏首畏尾,加上那个患者是娇气的小女孩,还没放嘴里就开始哭,搞的范范战战兢兢的。

艾景初忙得脚不沾地,又不放心,便叫了周纹在旁边指点。

牙石粉的味道像牙膏,不是太难闻,但是有的人确实不喜欢含东西在深喉里,加上那东西需要用口腔的温度慢慢升温才能干,所以需要停留好几分钟,难受是肯定的。

“合适了就取出来啊。”周纹说。

“嗯。”这个判断,范范还是有的。

那孩子一直哭,旁边的母亲就催:“好没有?”

“好没有?”

“还没好吗?”

“怎么搞的?!”

“你会不会啊?!”

一声一声催得范范心慌,让她开始着急起来,待时间差不多了想将模具抽出来时,孩子却不配合,还使劲往后缩,也不张嘴,范范不敢使劲,怕把印上去的牙印给弄坏了,便一边好生哄着,一边用另一手的手指伸进去帮忙,却不想那孩子犯起混来狠狠咬了她手指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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