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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177)

“不错,这就是传闻中那个凶残的丞相。”开华帝笑得很高兴,说得很戏谑,一边手一挥,道,“坐吧,安之。”

“谢陛下。”

“陛下,臣妾尝听人言,相爷琴技甚佳,不如今日由相爷弹奏琴曲,臣妾为陛下献舞一曲如何?”

孟明远面上平静无波。

开华帝的眼神却有了变化,美人娇媚讨好是好,床笫之间新鲜可口也是真的,但是若连该守的分寸都忘了,那便危险了。

张美人自恃圣宠,觉得让致仕的宰相为自己伴奏实在不过尔尔。

可惜,她自恃是祸国红颜,开华帝对她宠爱不假,却远达不到肯为她峰火戏诸侯的程度。

“退下。”

“陛下——”张美人不懂,皇帝怎么突然之间就变了态度,不免有些愕然加惶恐。

从来雷霆雨露均是君恩!

开华帝袍袖一挥,冷声道:“还不退下?”

张美人惶惶然退下了。

孟明远心中哂笑,这位美人怕是中了后宫某人的计谋尚不自知,竟然就如此莽撞想让他为她操琴伴奏,岂不知这对于一国重臣乃是莫大的羞辱。

就算他这个致仕的宰相本身不介意,有理智的帝王都不会答应如此要求的。

非分之想,便是罪过!

“安之不用放在心上。”

“臣不敢。”

“不过区区一美人,天下可替代者众,而丞相却无可替代。”

“谢陛下厚待。”

“如今御史台的人时常谏言于朕,要朕勿沉湎美色,安之是否亦觉得朕老糊涂了?”

“陛下,”孟明远微微一笑,“臣早年便说过,只要无碍外朝,此乃帝王私事,天下是陛下的,宠爱一二美人不过平常之事。”

开华帝不由哈哈大笑,“朕就知道安之是明白人。”

孟明远淡淡一笑,你要为美人殆精竭虑,那是你心甘情愿的,外人本就没置喙的余地。

“不过,陛下,御史们既然有谏言,总还是要做个姿态出来的。”

“朕贵为天下之主,还要给他们做姿态?开华帝果断傲娇了。

”不过图个耳根清静罢了,陛下何乐而不为?“开华帝觉得丞相这样的谏顺耳多了,对嘛,后宫之事本就是他的私事,他睡谁多,宠谁多,那是他身为男人的自由。

但是,确实有些耳根不清静,以后收敛一些就是了。

☆、第148章

丞相大人不以为意的事,却是有人很介意的。

比如孟三公子。

再比如太子殿下。

想让他家美人爹爹为她弹琴伴奏?

白日梦做成这个样子会不会也太过分了?

他家美人爹爹琴技固然不错,可是那也只是他闲暇时自娱自乐排遣情怀的调济之物。便是他们做儿子的都是没什么机会当面聆听的。

那个张美人凭什么就敢要求相国大人为她一个后宫小小的妃嫔伴奏?

相国是那些招之既来,挥之既去的名伶优人吗?

孟三公子暗地里就朝宫中下了手,他一个掌管户部的尚书大人,若是连点小伎俩都不会用,那也不必替朝廷守这国库之门了。

而太子更干脆,让皇后又给自家父皇挑选了三五美人送去分宠。

张美人因使用胭脂水粉不当,肌肤过敏,如今整张脸都是没办法见人的了。

而后宫迅速便有别的美人填补了她原本的位子,受到了皇帝的宠幸。

美色这东西总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等到张美人终于治好过敏的肌肤时,皇帝身前早已无她立身之处。

东宫太子妃怀胎十月,终于瓜熟蒂落,生下了一名健康的男婴。

皇帝颁旨大赦天下。

文武百官送礼朝贺。

做为皇太孙的外祖父丞相大人也意思意思送了些金银玉器做贺礼。

太子妃出满月的时候,在皇家为皇太孙准备的满月宴上终于见到了数月不见的父亲。

如今他们已是君臣有别,父女相见却要先行国礼再叙家礼。

“爹。”

“娘娘一切保重。”

“爹?”太子妃听出了些什么。

孟明远只是微微笑了笑,“不论老臣在哪里,心里总是记挂着娘娘的。”

太子妃看着自己的父亲,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

她的父亲到底还是讨厌这座皇城,是要离开的。

皇太孙的满月宴后不久,丞相大人向皇帝上本,再次请求离京回原藉。

这一次,开华帝终是准了他的本章。

而丞相大人也在准本的第二天便带着夫人轻车简行离京而去。

事实上,孟明远并没有如他奏本中所说在原藉养老,而是回原藉住了几个月后便启程往凉州去了。

那里有他们孟家的草场,有他喜欢的天高云淡,还有他有兴趣的沙漠绿化工程。

程雪兰也爱极这边关的风土人情,她本出身元勋之家,一身的刀马功夫,这些年却受困于后宅弹丸之地,此时才算是找到了合适的居所。

最重要的是,她的身边有她爱的丈夫陪着。

草场经过这些年的建设维护,如今打造得如同塞上江南一般,那是下了十足功夫进去的,是孟明远为自己早早准备的养老之地。

那样湛蓝的天,仿佛触手可及。

小时候学过的那首古诗“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真实的呈现在他的面前,再没比这更让人觉得惬意的了。

“远郎在看什么?”程雪兰的声音透着某种事情刚刚结束后的性感妩媚,只披了一件外袍走到了丈夫身后,顺着他的目光去看远处的草原景致。

“在看眼前这幅笔墨难描的草原牧马图。”

“很美。”她伸手替丈夫掩了掩松跨披在肩头的外袍,微带责备地道,“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怎么就这样站在风口?”

孟明远眉峰一挑,伸手拉上窗户,勾过她的下巴轻声道:“我刚才有力不从心吗?”

程雪兰便忍不住伸手打了他两下,啐了一口,“老夫老妻了依然没个正经。”

孟明远一笑,将外袍随手一扔,又躺回了床上。

程雪兰跟了过去,“远郎可是累了?”

“为夫没那么不济事,只是出去也无事,便多躺躺罢了。”

“我们便这样来了边关,也不知三妮他们会怎么想。”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为他们操劳了半辈子,如今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就好。”

“你便真能放心得下?”程雪兰是不信的,远郎是操心劳碌的命,他为这大庆朝奉献了最好的年华岁月,临老亦不忘到这边塞定居,她虽不说,心中却是懂他的。

“雪兰,孩子总有父母扶着是学不会自己走路的,该放手的时候心里再担心都要放开手,即使他们会磕会碰,那也是他们必须经历的过程。”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一路跌跌撞撞走出了一条光明大道来?

浸淫官场多年,有时回首自己都有些不寒而栗。

在民间各种传闻传记话本中,他被各种神化,妖魔化,又有多少知道他背后经历多少的艰难险阻,才能达到他们所能看到的那种结果。

没有人生来便是强者,所谓强者不过是经历过各种磨难未被磨难击倒反而挺了下来的人。

当初为了揪出那些想坑害他的朝官,他必须认真仔细地去审阅那些他最最讨厌的户籍文书鱼鳞图册,然后从里面一点一点地找出他所需要的东西。

他必须将官员关系图谱牢牢地印在自己脑中,时刻提醒自己不可放松警惕,因为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他出糗,拉他下马,背后放冷箭。

他的计谋和智慧都是在与对手的搏奕中增长的,他前行的每一行看似轻而易举,实则满布荆棘。

……

程雪兰躺在丈夫身边,学他闭目养神。

夫妻二人渐渐便睡了过去,等他们一觉醒来,草原已是黄昏景色。

孟明远便拉了妻子出门骑马观赏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的景色去。

这样悠闲的日子过得让人沉醉,可是美好的日子似乎总是跟孟明远背道而驰。

数月后,京城传来丧报。

开华帝驾崩,享年54岁。

太子登基,是为文昌帝。

开华帝遗命召回丞相,由丞相辅佐新帝。

旨到之日,孟明远即时启程,不得延误。

因事情紧急,孟明远只能先行回京复旨,嘱咐程氏随后归京。

孟明远心中有疑惑,他离朝一年,离朝之时开华帝身体尚算康健,怎么突然就驾崩了?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隐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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