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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182)

自知之明,这四字,江生想必是不懂的。

当年,江生不懂。

如今,江生依旧不懂。

“江大人所言甚是,往事随风,本相对一些往事确实是不再记得了,倒是江大人还是如此耿耿于怀。”孟明远不无讽刺地说。

李氏,便是再不贤,你们也曾琴瑟和谐,她也为你生儿育女,和离之后你何以还要如此恶言相加?

“相爷……”江生察觉失言,一时不知如何补救为宜。

“江大人,本相应邀而来,本以为可以与江大人畅饮交谈,也算是个趣味,却不想……今日实是有些扫兴了呢。”

“相爷,且慢走留步。”

“江大人认为彼此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相爷是否因为想让李氏所生之子承继江家所以才定要害我长子?”江生终于忍不住大声嚷了出来。

这真是——意想不到!

孟明远缓缓转过身来,一下一下摇着手里的扇子,脸上似笑非笑,看着那脸红脖子粗的江生,轻飘飘地道:“江大人,敢问你之嫡次子可否大人亲生?”

“自然。”

“既是大人亲生,与本相何关?”

江生脸色暴红。

孟明远又接着道:“既与本相无关,本相何必为了一个旁人的儿子如此煞费苦心?本相是脑子进水了吗?”

默言在一旁听了,只觉再没比这更好笑之事了,这位江生真真是个奇葩!

孟明远轻叹一声,“大人今日之话若让令郎得知让他情何以堪?江大人,须知为人父母者,偏爱固然难免,但却不可因偏爱而至生嫌隙,好端端的父子亲情成了人世间最大的恶意。”

江生此时忍无可忍,拍桌狂吼道:“你以为我想吗?李氏当年在床笫之间喊的也是你的名字,生下儿子后又时时抱着对他说如果生在相府该如何如何……”

孟明远愣了,今日的信息量有些大,他觉得要稍微处理一下。

李氏,原来不止江生奇葩,你更奇葩啊?

还是说,你嫁予他之后精神上受到了什么压抑才变得如此精神兮兮,这才是导致后来你二次和离的根本原因吧?

孟明远心头一阵黯然,当年和离之事他确然是冲动之举,果然是落子回不得,恩爱湮烟尘。

以为放手让她重寻幸福,不料,她仍旧所遇非人,徒然奈何啊。

☆、第152章

世上无不透风的墙。

江生在酒楼宴请相国,结果却闹了一出八卦绯闻出来给京城百姓茶余饭后增添了八卦谈资。

江家成了一则笑话,江家嫡次子更是笑话中的笑话。

明明是江家嫡脉,却被亲父当成寄子。

明明样样比嫡兄出色,却偏偏不被生父所喜。

如今更因嫡兄所犯之事被父亲弄成了权贵圈中的笑谈,情何以堪?

孟明远听说之后亦不免唏嘘,江生是个失败的父亲,也是个失败的男人。

至于,百姓如何说他与李氏纠葛之事,孟明远却没放在心上。

孰是孰非,都已是过去之事。

他为夫时,不曾错待于她,和离之后,亦不曾去招惹撩拨于她,她的人生是她自己走出来的,最大的原因还是在她自己的身上。

就如他的人生是他自己所走,即便有渣爹软妈加娇媚姨娘和渣兄,他依旧有自己的选择。

人,在人生岔路口时,选择往往至关重要!

在孟明远认为此事作为谈资很快就会被新的新闻八卦取代的时候,事情有了续篇。

江家嫡次子雇凶灭了江家满门,尔后到衙门投案,自尽于堂上。

一出人伦悲剧!

江家至此无后。

偏激,长年累月的压抑造就了人的偏激,当一个事件成为导火索爆发的时候,局势便已无可控制,只能迈向既定的结局。

只余一声长叹!

孟明远练字之时总是在自己的“听风阁”书房之内,当他想独处思考时,亦是在此。程氏的馨院不过是夫妻共同生活之地,而这里才是属于他自己的。

独自漫步在听风阁院中,丞相负手而立,遥望天际新月,悠然叹息。

他不过一时起意想去瞧瞧江生想耍些什么,结果却牵出了他曾经的夫妻私密,只能说令人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江生长子所犯之事,只不过丢官去爵费些银钱便能了结。可偏偏江生不甘就此认命,非要各处钻营寻求解决之法,反而事与愿违,一门灭绝。

养不教,父之过!

当引以为戒!

披着银色月光,孟明远缓缓出了“听风阁”,往“馨院”而去,旁人之事他唏嘘慨然已足够,却不必让之对自己的生活有什么影响。

“老爷。”

见他进屋侍候的丫环婆子请了安便识趣的退下了。

已经御了钗环换了睡衣的程雪兰从内室迎了出来,“还以为远郎不过来了呢。”

“原来夫人是想独睡啊,倒是为夫不识趣了,那为夫还是不惹人烦……”丞相大人作势要转身离开。

却被夫人伸手牢牢拽住,有些嗔怪地道:“又来作怪,哪个想要独睡了?”一边说一边将人往内室拽去。

孟明远顺着她走入卧室。

“妾身服侍远郎沐浴更衣就寝。”

孟明远没有拒绝,他今日确实有些懒怠。

程雪兰默默地帮丈夫净身,几十年的相依相伴,他们是最亲密的人,有些事远郎不说她也是明白的。

更衣之后,夫妻二人回到卧室就寝。

程雪兰很快就睡着了,而孟明远却很久之后才睡着。

他还有许多事重要的事要做,过客一般的人是不必花费太多心神的。

第二天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但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江家之事,最后竟至演变成赵郡李氏与襄阳江家的决裂,进而引爆李氏女一夕境遇艰难。

赵郡李氏与柳州陆氏结怨,便是因李氏之女。

如今,襄阳江家与李氏决裂,依旧是因李氏之女。

李氏,这到底是你的幸还是不幸呢?

孟明远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如今的局势演变了。

世家大族的丧钟终于敲响了吗?

哈!

那他这些年的努力便不算白废,当年世家硬推他坐上丞相之位,让他骑虎难下,艰难为相几十载,如今该是他们还账的时候。

人死账不烂,该收的他不会手软,更不会心软。

落井下石,顺手补刀这种事,丞相大人如今早已使得得心应手,开华帝没有下手做的事,小四儿却开始动手了,丞相大人表示甚是欣慰。

事情总要开始做才能看到希望,小四显然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

皇帝要有作为,丞相就得为其开道肃街,这是身为臣子的本分。

“爹,您不是说要退休好好休息的吗?”这是孟三公子对父亲的调侃。

孟丞相轻理着琴弦,小试琴音,表情有一点点的不满意,“为父久不理琴弦,倒有些生疏了呢。”

孟三公子不满父亲顾左右而言他,在一边摇着手里的扇子,道:“爹,您为他们家做的事够多了,您不是也说要休息的吗?”

“当初不许你们入仕,你们一个两个都不肯听话,为父自然也只能拖着这把老骨头陪着你们耗,总不能让为父得罪的那些人生吃活吞了你们。”

孟叔翰忍不住轻哼一声,“儿子岂是那般不中用之人?”

“父母之心而已。”

“爹。”

“叔翰,为父凶名已久,这是块活招牌,不用白不用。”

孟三公子哑然。

这倒也是,父亲在朝廷内外的震慑力不是其他人可以轻易取代的。

“今日为父兴致不错,你可有兴趣听上一曲?”

“儿子求之不得。”

激荡豪情的一曲琴音,让孟叔翰听得心旌激昂,有一种立马扬刀的激情。

“爹,您壮心仍在啊。”

“呵呵。”丞相大人被儿子说得笑了。

“爹,您既然要善始善终,儿子当然是倾全力相助。”

“不然。”

“啊?”孟三公子吃了一惊。

“你我各行其事。”

“爹——”孟叔翰不解。

“叔翰,你有自己的路要走,而为父的路不一定适合你,知道吗?如何走你自己的路,这是你自己要解决的事。”

孟叔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儿子明白了。”

“去吧,为父还有事要处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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