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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78)

户部尚书闻言不由一笑,拱拱手,道:“是下官多此一问了。”

“为官与做人一样,本相的原则一直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大家吃的都是皇粮俸禄,各尽职责罢了,不需要弄到世仇的地步。”

户部尚书心中长叹,这话倒是实情。相爷自踏入官场一直遵循的便是这个原则,旁人如何只要不动到他头上,他总是能做到冷眼旁观的,但若惹到他,那就真是凶残无下限了。

“下官已无他事,便先告辞了。”

“卢大人慢走。”

“相爷留步。”

孟明远靠在椅背上看着户部尚书走出去,微微眯眼嗅着杯中茶香,不管户部尚书本人如何想,但在旁人眼中他早已是丞相阵营中的人,所以有些话他真的可以跟他说个清楚明白的。

大家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跑了他,也走了他。

户藉这东西啊,有时所能透出的信息包罗万象,他从不吝啬在一些必要的地方花费心神气力,因为值得!

喝完一杯茶,孟明远也从待客之位走回到办公的案桌后,对着满案牍的奏折卷宗轻轻地叹了口气。

位高权重究竟有什么好?

你得到得多,付出得也必然得多。

问题是,他根本不想得到这么多,却没办法拒绝,如今更是骑虎难下。

若他不曾登上这个相位,那么世家大族与皇权之争,关他鸟事?他大可安心当他的小公务员,混吃等退休即可。但问题是他已经当上了这个丞相,又不得不跟世族们分清了阵营,那么就势必要与他们争上一争。

果然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开科选士——孟明远手指在案上轻叩,希望这次能选到可用之人吧。

主考即恩师,古代师生关可不单纯,可以做做文章的,孟明远想到此处不禁微微一笑。

伸手从案上拿过一本奏折,翻开。

孟明远眼睛一亮,自新帝登基他便一直忙得脚不沾地的,倒是把这事给忘了。看守皇陵还没确定人选呢。

这机会送上门,不用白不用。

碍事儿的家伙送走一个算一个,他会慢慢给官员大换血的,润物细无声什么的,他喜欢!

丞相起了心思,第二天早朝便把守皇陵的人选给报了上去。

益安侯世子雀屏中选,顿时一石击起千层浪。

你要说起益安侯并不算冤枉,当初叛军围城时,只有他自始至终明哲保身,早就惹得皇帝不满。即使是其他官宦世家对他也很有微词,他算是犯了众怒了,这个时候被丞相大人收拾,肯替他出头说话的那当然就屈指可数。

你想置身事外,甭管你用的借口多完美,但事实就是那样,你当大家都是瞎子不成?

丞相不动你本人,但他从根上掐断你的后继,世子守陵,其他子嗣也就别想再有出头之日了,这就是丞相给出的示意。皇帝一点头,那就是皇上的示意,绝无更改。

“益安侯世子本性纯良,去守皇陵,朕心甚慰。”开华帝很宽慰地表示。

得,这就是铁板钉钉了。

☆、65公子风流

孟明远盯着他的笏板看,他这个本极平常的动作看在百官眼中那却是很让人心惊肉跳。

南王刚刚伏诛,丞相大人马上就开始清算旧账,速度快得让人来不及应变,简直是目瞪口呆。他甚至不管不顾此时边关强敌来犯,清算起来毫不手软。

“圣上,此时我朝大敌当前,如丞相先前所讲正是用人之际,让益安侯世子守皇陵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之嫌。”

孟明远淡淡扫了一眼过去,不紧不慢地道:“张大人是说先帝陵墓不重要吗?”

靠!

这罪名戴的可真重啊!

某张姓大人麻溜跪地请罪。

开华帝道:“丞相所言甚是,朕亦认为先帝陵墓乃是重要之地,这才派了益安侯世子前去守护,怎么能说是大材小用呢?”

“臣言语无状,请陛下恕罪。”

“平身吧,恕你无罪。”

“臣谢陛下不罪之恩。”

有了这张姓官员来当出头鸟警示众臣,再无人敢为益安侯世子说什么了,否则那凶残的丞相不定就给你戴什么帽子压你了。

好在,接下来的朝会时间,孟明远又变得善良无害了起来,朝会结束时让百官很是吁了一口气。

在他们以为今天丞相一定会大爆发的时候,他竟然这么善良只处置了益安侯一家,这实在是太出乎他们意料了。

对此,户部尚书忍不住私下问了丞相一句。

“急什么,来日方长。”孟丞相的回答很慢条斯理,亦很云淡风清。

户部尚书却听得一头冷汗,好一个“来日方长”,这摆明了就是不打算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意思,这是要狠狠收拾啊。

有时候,户部尚书真的很佩服丞相大人。他有时行事显得急躁冒进,有着年轻人特有的年轻气盛,不计后果。有时却又慢条斯理,循序渐进,按部就班,稳扎稳打,很有老谋深算,城府在胸的风范。

冒进、稳妥,两个完全对立的方式,可是他偏偏运用起来挥洒自如,毫无凝滞,二者转换之间无迹可寻,浑然天成。

自从突厥叩关,孟明远便没回过家,现在南王叛乱平定,大军也驰援边关,他终于能够略松一口气,散衙后便直接回家。

只是当他出了御史台衙门的时候,便看到李家曾经的大舅子李继成。

“相爷……”唤了一声,李继成便有些失语,不知道要继续往下说什么。

孟明远淡淡一笑,“李大人找我有事?”对方称呼他官衔,他也只好回一声大人。有些人,有些事毕竟是生疏了。

李继成的表情更显尴尬,自从妹妹与丞相和离之后,他一直是避免跟丞相单独相处的,打心里有一种别扭违和和不知所措。他不明白事情怎么就走了那一步,明明以前妹妹和丞相一直很恩爱的。

“呃……是有事。”李继成说得有些期期艾艾。

“那我们便到茶楼一叙吧。”孟明远如是说。

“好。”李继成没有异议,他要说的不是公事,也不好在御史衙门说,如今更不方便到孟府去说,茶楼是最合适的。跑花楼说话,那是程家大公子的爱好,他和丞相向来是不喜的。

到了他们常去的那家茶楼,两人要了一个雅间,很适合他们说话。

茶喝了半盏,李继成都没能想好要怎么说。

孟明远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便主动开口道:“守业兄找我到底有何事?若无事,此杯茶罢,小弟便要回府去了。”私下与人相交,他便不喜欢以相位来压人一等,出了衙门他便只是孟明远而已,丞相那个名称实在是压力太大,无论对别人还是对他自己。

李继成深吸了口气,终于一口气说出来,“安之,安益侯世子真的非去看守皇陵不可吗?”

孟明远微怔,他以为对方是来说关于李氏的事,结果他却是为了旁人出头,这倒是始料未及之事,“守业兄和益安侯世子相熟?”

“还好吧。”

一听这话,孟明远便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李继成这人仍旧是如此的愚顽纯直,这确实是李家前岳父最为头痛之事,他摇了摇头,道:“守业兄,小弟以往便曾说不过不止一次,善心是没错,但善心不能乱发的。”

“益安侯不好,这与其世子有什么关系啊?”

这就是他问,换了别人,孟明远早就反驳得对方哑口无言,可因为是李继成,所以他还是有耐心的,“圣人有云,父有过,子替之。”

李继成明白了,“这就说得过去了,我就说你不是那种阴险之辈,会对不相干的人下手。”

孟明远但笑不语,他从来不是烂好人,有些事明知不怎么正直,现在的他依然会去做,只因他也想活得轻松一点儿。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孤独一人在这异世求生,有时若不心狠一点,恐怕早就不知死几遍了。

李继成看了看他,欲言又止,低头喝了一口茶,似乎定了定心,然后开口道:“你跟玉娘——”

孟明远截断他,道:“守业兄,事情已经过去了,便不要再说了,我终究不是个好丈夫。”

“可玉娘——”

“她已与我无关。”孟明远的话微冷,不是他心狠,冷血,而是分了便是分了,纠缠不清对谁都不好。

李继成便忍不住叹了口气,神色有些黯淡,“我也知道这事我说不合适,可是她终究是我妹妹。”

孟明远将茶喝完,放下杯子,道:“守业兄,若无他事,小弟便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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