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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他腰疼脑热(113)

作者: 桥烨 阅读记录

夏墨时简直难以置信,自己居然会有如此对待沈云祺的一天。

不知怎的,想起这些年的陪伴与付出,想起第一次见到沈云祺的那天,那个半大孩子露出的,真诚又十分有感染力的,纯粹简单的笑容,他蓦地升起了一种愧疚感,同时夹杂着一些难以名状的无所适从。

他眼神闪躲着,避开了沈云祺的视线,扭头,转身,迈步跨过了寝殿的门槛,唤来守在周围并未靠近的属下,煞白的脸上,神色很不自然,说话的嗓音也有些喑哑,语气低沉道:“收拾一下,让陈太医为他疗伤,陈太医自有分寸,不必惊动旁人。”

而后,无视他们探究性的眼神与打量,匆忙离开了此地,眼不见为净。

地上,身上,仍然残留有昨日下午泼在上面的面汤,而本该用来盛长寿面的瓷碗,也以另一种形式和用途,履行了它的使命——它早已在昨夜碎成了一块块的零碎瓷片,一一扎在了沈云祺的背部,扎得鲜血淋漓。

如今,他背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由显眼醒目的鲜红,变为了更深些的暗红色,身上看得见看不见的一身青紫,因为忍痛而咬破的唇瓣,以及地上和外裳上遗留的斑斑血迹,皆印证着昨日一夜的惨烈。

饶是如此,沈云祺眼中仍然有不灭的星火,侧头望着夏墨时远去的背影,唇边一抹苦涩的笑意,满心凄凉萧索中,有别样的东西在心底隐隐流转。

沈云祺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就这么一身狼狈地趴在凌乱的地上,带着斑驳血迹的外衣更外周,犹如被一层朦胧又浓重的悲哀给笼罩着,他们甚至觉得,即便是谁稍微靠近多他一分,多瞧上他一眼,多同他说半句话,仿佛都要被他散发出来的这种复杂的思绪和情感,给传染得不像自己了。

陈太医晃晃悠悠,捏着一把花白的老山羊胡子,优哉游哉地往这边走来,却不期然撞见这么一番极其有冲击性,且血腥得几欲令人作呕的画面,还是在这本该可以睡个好觉,再安心用个美味又精致的早膳的清晨。

毫无心理防备的陈太医,感觉自己骤然收到了巨大的惊吓,于是,轻抚着山羊胡子的老手就那么一抖,差点没把自己半把胡子给径直拽了下来。

沈公子这是把殿下怎么着了哇,竟遭此大难,惹得殿下下如此重手,就算是杀了他全家,依照殿下的脾性,也差不多就这样了吧。

“呸呸呸。”想到夏墨时的全家里都包含着些什么人,陈太医赶忙在心里连连呸了自己好几句,他真是睡得老糊涂了,居然连这等大逆不道的话都敢想。

好在,他只是想了想,并没有真的说出口来。

第六十章

面对这些与自己同为夏墨时亲信下属的人,他们或惊惧或探究或冷然的眼神,沈云祺统统都视而不见,似是喃喃自语道:“殿下他正在气头上罢了,何须在意这许多。”

他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神色却淡漠非常,仿佛陈太医正在小心翼翼地处理着的伤口,不长他身上似的,注意到陈太医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扯出一抹笑,对年迈的陈太医道:“陈老莫不是上了年纪,手脚不太好使了?其实您也不必如此担忧恐惧,只劳烦陈老下手稳当些,便是对在下的仁慈了。”

“老头子我活这么大岁数了,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何至于因为你这点子窟窿就……”陈太医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也没计较沈云祺挤兑他,说他上了年纪的话。

看着眼前这人的遍体鳞伤,复又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长叹道:“只是我从小看着殿下长大,从没见过他这般不近人情,又对自己人狠辣至此的模样,一时之间,难免有些唏嘘罢了。”

沈云祺下意识地替夏墨时辩驳:“殿下他,”

“我知道,心情不好?你惹他生气了?我知道你不外乎是要同我们讲这些话罢了。”陈太医翻了翻医药箱,揪出一些对症的成药给他,无可奈何地说,“这些话我也不耐烦听,你自己留着在心底回味吧,好好养伤,别不知轻重,回头年纪轻轻就落下一身的大小毛病,可就追悔莫及了。”

沈云祺坚持道:“我与殿下自幼相识,知他生性纯良,昨日也不过是一时想岔了而已。”

“诚然,诚然殿下他生性纯良,这一点无需你多言,我们都十分清楚,但,”陈太医苦口婆心地劝了他这么半天,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了,望着他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满是坚毅之态,溜到嘴边的话,就有些不大能说得出口了。

陈太医自知,此人乃心如磐石无转移,于其主而言,忠心昭昭日月可见,鞍前马后不辞辛劳,即便是叫他去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